“知我者莫若大哥。”曼修笑眯眯的:“不過這響翻天的可不是巴掌聲,而是大陸戰爭的呐喊聲。”
維克爾笑笑:“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世上真還有一個這樣的人,這大陸的戰爭可真的會響翻天了。”頓了頓,維克爾馬下臉:“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會同意讓你出席的。”
“現在距祈福儀式還有好幾天,我們先不說這個。對了,大哥,你不介意我和楊淨同時接受你的召見吧?”
維克爾揚揚眉:“那你是打算到議政廳?”
“我也是為你好,不然你的秘密魔法陣遲早要暴光。”
“那你為什麼要直接到書房?”
“因為到書房的能量少啊。洛伊教窮得連我的酬勞都發不出,自然是能省就省。”
“……你還真……算了。今晚就在宮中住下,我還有事跟你商量。”
“很重要嗎?我明天還要上課。”曼修邊開門邊道。
“很重要。”維克爾加重語氣:“再說,第一美女為了不引起轟動而不上可應該很正常吧?”
曼修腳下一歪,差點摔到。有些狼狽的回頭瞪了維克爾一眼,曼修道:“你有閑心調侃我,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想舅舅解釋我手上的傷。”看到維克爾瞬間垮下的臉,這才滿意的關上門。
“埃裏克斯,你……”看到門合上,維克爾輕輕的歎了口氣,神色複雜。
“小鑰。”站在魔法陣中,曼修道:“幫我辦件事。”
“主人請吩咐。”
“到奧爾托斯學府前的茶樓走一趟……知道了嗎?”
“……主人,這樣是不是太閃人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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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淨此時正坐在花廳裏喝茶。他今年已四十有六。身體因為長期習武而修長結實。皮膚白淨的他一旦脫下軍裝恐怕也沒人會把他同軍人聯係起來。
楊淨出生於低等貴族之家,十八歲參軍,因能力卓越很快得到提升,四十一歲時(五年前)已成為統管王城護衛軍的軍長,亞特王親封一等伯爵,四十三歲時(三年前)因在王城護衛戰中的傑出表現,又被封為一等侯爵,全權授予王城軍權,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以他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在王城呼風喚雨,玩弄朝政,但他沒有。他對亞特王表現出絕對的忠誠,立足於權術之外,冷眼看貴族為勢力權利金錢爾虞我紮,爭得你死我活。他以他潔身自好的作風,卓越的能力,成為了青年軍人的偶像,城民心中的軍人的榜樣。
楊淨端著茶冷冷一笑。
誰不想有權有勢有錢?!誰不想玩弄權術隨心所欲?!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取而代之!
但他現在隻能安安份份的當個好臣子,因為維克爾是個足以與他抗衡的強者,有著不輸於他的智謀,武功,軍事能力,有著不弱於他的洞察力,判斷力,更有著先天的優勢——前國王安德烈`亞特唯一的子嗣,王位的正統繼承人。既然無法勝過維克爾,他相信隻要對維克爾表示出絕對的忠誠,以他的能力,自己也完全可以成為亞特國的二號人物,站在權利的頂峰上。
但是這一切都在四年前粉碎了。就在國王安德烈`亞特駕崩的那天,他見到了“他”——一個站在陰影裏用冷冷的目光平靜的注視著亞特國一舉一動的病弱少年。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自己再沒有勇氣去實現自己的目標了。
楊淨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每次想起這些往事都讓他從心裏升起一股寒意,如果可以將“他”的影子消除,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花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侍從在門外恭聲稟報:“大人,王召見。”
“知道是什麼事嗎?”楊淨皺起眉頭,難道是因為城民抗議的事?
“不知道,傳信人說是王突然召見。”
楊淨沉吟了一會兒,道:“之前有什麼人覲見王嗎?”城民抗議都好幾天了,也沒見王有什麼動靜,看樣子是洛伊教的可能性不大。
侍從沉默了一下,道:“好象沒有,但傳信人說王召見的不止大人一位。”
“還有誰?”
“還有……海文`菲特克萊姆侯爵。”
“當”的一聲,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楊淨猛然起身,一張臉煞白。
※※※
楊淨坐上了馬車。馬車非常樸素,但卻結實耐用,重點是,它非常的舒適。這是楊淨最中意的馬車,既讓他能充分的舒展休息,也讓他得到了民眾的讚揚,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所以,無論心情如何,隻要他坐上這輛車,他總會為自己當時的明智露出一絲笑意。
但現在楊淨是白著一張臉踏上馬車的。
這僅僅是因為王同時召見的還有海文`菲特克萊姆侯爵!
海文`菲特克萊姆侯爵,亞特國第一商人卡裏特`菲特克萊姆公爵的侄子兼唯一繼承人,亞特王維克爾最重視的貴族子弟,即使因體弱多病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麵,但有關他的消息卻讓每個貴族爭相打聽,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顯赫的身份,更多的是關於他容貌及與亞特王關係的猜測。
每個見過海文侯爵的人都無法描述他的容貌,千篇一律的說詞是“很難形容”。“很難形容”是個很模糊的定義,到底是美得難以形容,還是醜得難以形容,或者是平凡得讓人難以形容?回答還是“難以形容”相比之下,洛伊教的說法就讓人可信得多,他們對海文侯爵的描述是“他是一個很親切的人”——總的來說還是廢話,根本就沒有實質性的內容!
至於他和亞特王的關係,那更是謠言滿天飛,比較獲得認同的說法就是:海文侯爵是亞特王的男寵!有這種說法的理由有二:一,亞特王今年已二十有四,但尚未立後,連妃子也僅有一名,並且未有任何子嗣;二,亞特王對海文侯爵百般維護,從不強迫海文侯爵出席任何宴會,對他的賞賜也特別豐厚——就算菲特克萊姆公爵是亞特國的第一商人,是亞特王必須拉攏的對象,但也表示得太過火了。更讓人覺得這種說法可信的是,宰相費格海裏拿著這些謠言親自去詢問真假時,亞特王的回答是“是又怎麼樣?”,讓費格海裏當場怒急攻心,昏到在地。
但楊淨知道海文侯爵和亞特王的真正關係。
這是隻有置身於亞特國權力核心者才有資格知道的事。
海文`菲特克萊姆公爵——亞特國政商結合的犧牲品,亞特王維克爾同父異母兄弟,沒名沒份連王姓都不被給予的王子,暗中支持亞特國財政長達二十二年之久的卡裏特`菲特克萊姆唯一的侄子。
對楊淨而言,如果不是四年前的事,他相信海文對他來說也隻是一個傳言中的人物——一個永遠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麵前,在閑暇時卻可以感歎幾句的人物。
如果不是四年前。
楊淨微微的眯起眼,四年前的事又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大陸曆1133年4月13日。
楊淨正坐在花廳裏喝茶。一年前太子維克爾破格提拔,他已成為王城護衛軍軍長,手握重權。因為亞特王安德烈`亞特痛心於愛妃德妃之死,已不理朝政多年,太子維克爾早已接受朝中事物,並表現出比其父更卓越的領導能力,獲得了朝中大臣的一致認可。楊淨認為,隻要自己牢牢抓住維克爾,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那麼就算不能取而代之,要成為亞特國呼風喚雨的二號人物,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楊淨很清楚,維克爾絕對知道自己的打算,楊淨更清楚,維克爾不動自己是因為維克爾相信他絕對有駕馭自己的能力。
強者隻對強者低頭!維克爾相信這句話,楊淨自己也相信。
楊淨悠閑的喝著茶,享受著夜晚的清閑,直到侍從匆匆的跑進來稟告王召見。當時,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會對自己產生多大的影響。
當楊淨匆匆的趕到王宮,馬上就被維克爾殿下的侍從接到了太子書房。
維克爾眉頭緊鎖,來回不斷的在房裏踱來踱去。楊淨注意到維克爾臉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
“殿下,這麼晚召臣來不知有什麼事?”楊淨恭敬的問。
維克爾揮手示意侍從退下,打量了楊淨好半晌,才道:“我要你幫我起草一份詔書。”
詔書?!楊淨一愣,道:“殿下,這並不是臣所擅長的事,不如傳宰相尤格大人。”
“我已經傳他了,梅裏爾也傳了。這份詔書要你們三人一同起草,不容許有半點失誤!”
看得出來事態嚴重。不過維克爾已是大權在握,是亞特國實質上的君主,應該不是奪權篡位。楊淨在心中盤算,口中道:“臣明白!”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尤格和梅裏爾匆匆趕到。維克爾一言不發,領著三人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