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咽了咽口水,有些顫抖。
“我不怕。”她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手,“即使這是禁忌,即使我會永久受到詛咒,隻要能救她,我不怕。”
沒有人敢嚐試這個法子,即使淩修知道,也從未想過會去嚐試。魔的救贖和解脫,意味著人的萬劫不複。隻要紅霜成功,她將萬世千年,受盡孤寂,六界生靈的淩辱,以及自然輪回的折磨。因為這樣一個人不像人,魔不像魔的怪物,是違背自然之道的,必定要淪入命運的懲罰之中。
但她不怕,就算她害怕,淩修也隻能由自己去救。這股力量讓她像個勇士,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扛起淩修最後的命運。
她點燃了紫焰,並將它放置在一旁的平地,拿起刀,就生生地劃過手腕,一口一口的喂養他。
兮黛在送走他們之後,回到了天宮,此時的天宮大片的混亂。天帝受了重傷,還在療養生息之中。兮黛回到了芯琅殿,這消失的幾日,琉璃穀的人們焦急萬分。
“兮黛,都是姐姐的錯,你不要怪我好嗎?姐姐都是為了你好,姐姐…”
兮黛微微一笑,她的臉上激不起任何波瀾。“姐姐,沒事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兮辰仍舊不放心,緊跟著她。
“供奉女媧的神殿,在哪裏?”兮黛問。
兮辰怔了怔,兮黛平日從不提及這個。
“就在盡頭,你要去做什麼?”
“沒事,我想靜靜。姐姐你為我打開它吧。”
兮辰猶疑著領路,這時候沒有人敢說什麼。
“我們就在這神殿外守著,你有事就叫我們。”
兮黛點點頭,孤身進入。
琉璃穀的人,是女媧最忠實的守護者,即使到了天上,他們也不枉每日祭拜,誦讀女媧經,求卦祈求平安。這大殿四處都是和雪斑一般的芳香。
兮黛走到女媧純白的瓷像前,跪下來,她雙手放在胸前,無比虔誠地叩首。
“女媧娘娘在上,小女兮黛,承蒙恩澤,為雪斑提供宿身,這幾百年來,雖未順風順水,卻到如今,也保了它平安無恙。”
她又扣了叩首,“小女兮黛,從小便不信女媧傳說,又不願承擔責任,生性頑劣,不諳世事,實乃辜負了女媧娘娘的信任和厚愛。”
她又扣了叩首,“兮黛自知對不住太多人,鸞兒陪我盡心盡責,我卻保不住它,最後讓它落得魂飛魄散的結果。琉璃穀眾人雖是兮黛的親人,如今卻深陷天宮,無法逃脫,兮黛也無能為力。魔尊淩修雖是魔界中人,他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默默守護也不得善果。這一切,皆是因為兮黛無能力去守護他們,不懂得如何承擔雪斑的責任。如今,前來悔過,我是個罪人,求女媧娘娘寬恕。”
“兮黛從未如今日這般虔誠,隻願女媧娘娘寬恕我們所有人,庇佑他們不再受傷。”
她仰望女媧的神像,喃喃說道:“你是那般高大,那般聖潔。”
“但是我好累,真的好累。”她垂了垂眼瞼,眉頭深鎖,“我想再自私一回。女媧娘娘,既然兮黛已為雪斑宿主,那麼就讓我來了斷這一切吧。六界為了雪斑,戰爭紛紛,人心叵測,機關算盡,這曠世奇寶,也注定不是祥和之物。既然是兮黛得到了雪斑,那麼它的命運也由我說了算吧。”
她撫了撫心髒,“在凡間的時候,我曾意外得知,毀掉雪斑的方法,就是一箭穿心,宿主和雪斑一同隕滅…”她又看看女媧的神像,“女媧娘娘,我不是來求得同意的,這次,兮黛要一意孤行了。”
“我隻有微小的願望,什麼都不要,隻求,我的愛人淩修能順利成人,這三十年的光陰裏,願他娶妻生子,成家立業,過一個凡人該有的生活,我希望他的妻子愛重他,照顧他,善良寬厚,夫妻同心同德,孩子可愛孝順。如果能這樣,兮黛死而無憾。”
她又一次重重叩首,“請女媧娘娘遂了兮黛這渺小的願望。”
叩首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神殿,一聲聲那般堅毅果斷,沉重而哀傷。
這似乎不是求得寬恕,更像是她最後一戰的宣言,她眼裏的錯綜複雜告訴了女媧神像,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結束這幾百年來,折磨萬分的一切,一切,是時候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