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抗戰時期後方物價簡介(3 / 3)

因米價漲,其他物價亦漲。當時吳以房子租給許昂若(許寶駒,許寶騤先生之兄。)及汪姓。一月十六日記雲:“致許、汪二家,言房租每月加十元,許允從下月始,月租五十元。”

十一月四號記:昨日午後福建館大市米價三十四元二角。

十一月十七日記:龍橋米價昨日三十八元。

日記又記囤積被查封情況,十一月二十日記:“今日鄢敘五倉被封,有米千石,出售價二元八角一鬥,每人隻許買五升。”二十三日又記:“新都查封菜子、糧食四萬餘石。”

日記還記有銀元黑市,十二月九日記雲:“安樂寺有硬洋上市,一元換法幣三元。”(即物價實際已漲三倍。)

一九四〇年

一月十八日:米市價四十三元。

二月十六日:斑竹園米今日四十九元。

五月六日:成都米八十元。

六月二十九日:今日米八十八元一石。(此後七月猛漲,七月十一日漲至一百三十元,平準處限價又壓至一百元,又取消米價限價,每賣米一石抽二元辦平價米。至八月二十二記,重慶米已二百二十元一石。)

十一月十七日記:今日米價二百六十八元。

這一年日記中其他價格略摘一二,用作參考:一月八號記:“‘二十四史’現須三千元方能辦到,《四部叢刊》照一元加四元。”九月十二日記:“美金一元值法幣三十元。”

一九四一年

一月十八日記:重慶米四十八九元一鬥。

一月二十三日記:米二百九十二三元一石(成都)。

五月六日記:龍橋米今日五百元,永川米一千元,重慶米八百元。(與前引文中九元一升基本吻合。)

十月九日記:昨日米價六百二十元一石。

本年日記十二月二十五日記豬油每斤七元,豬肉每斤四元五角。

一九四二年

一月二十三日:米價六百元一石。

二月二十六日記:米價每石七百五十元。

十一月三十日記:三女來信……雲昆明米八百元一鬥。

當時成都產糧區,米價最低。昆明八百元一鬥,則八千元一石矣。而十一月二十九日記“賣粗米二石,洋一千九百四十元”。每石尚不足千元,與昆明相差甚遠。而十二月二十二日記“買肉一斤洋十三元”,較前一年底又漲三倍。

一九四三年

二月三日,龍橋米價今日一千一百五十元。

二月二十四日,龍橋米價一千三百五十元。

四月十二日,昨龍橋米價一千七百三十元。

七月二十七日,今日米每石四千四百數十元。

其後未再記簡明米價,但十二月二十七日記昆明物價雲:“三女來信,二十四日寄……但小公務員每月收入甚微,昆明生活昂貴,女工每月工資二千元,房租一萬數千,每月開支要五萬元左右,故不能不去渝矣;或來成都小住。逸凡在渝買衣料一件三千元,為予生辰之禮。昆明做絲棉袍一件非五千元不辦……”

一九四四年

一月十三日,今日米每石五千七百元。

一月二十一日,今日米價六千一百元。

二月一日,今日米八千一百元一石。

十一月一日,北門今始開米價一萬四千元。

十一月五日,米價一萬五千元。

這年日記,有一重要記錄,就是中央銀行已接受兌換銀元。一月二十六日記雲:“陳之強來談久之,言中央銀行硬洋換法幣一百二十元。”六月二十四日記雲:“……總共洋三萬九千八百元,合硬洋一百五十四元。硬洋一元換法幣二百元。”

一九四五年(本年八月十日夜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抗戰勝利)

一月十三日記:昨日米一萬四千一百元。

一月二十一日記:昨日米一萬六千三百元。

二月二十四日記:今日米一萬九千五百元。

八月十一日記:每石一萬六千五百元法幣。(因日本投降消息,米價暫時稍落。)

一九四六年

一月二十八(乙酉臘月二十四)記:五石米十一萬四千,每石折合二萬二千八百元。

一九四七年

四月三日記:米十六萬。

吳又陵一九四五年七十四歲,四月七日生病,病後不再逐日記日記,抗戰勝利後所記甚簡。四六、四七兩年均簡單賬目耳,但每年米價記載甚清。

我不厭其煩,摘錄《吳虞日記》所載,正是王利器夫子在抗戰時期四十年代所經曆的。實際是一個因戰爭所帶給人民的艱難生活曆程,我詳細寫出來,供讀者思考曆史,較正確地認識曆史。至於抗戰勝利後、北大複員回北京的情況,當時叫北平,更是記憶猶新,絕非文中所說的那樣輕鬆、瀟灑,什麼“每月給個三四元,生活費就解決了”。隻舉一個例,一九四五年夏,北京流行民謠道:“孔子逛天壇,五百當一元。千元一出現,小鬼就玩完。”當時偽聯銀隻發到五百元大鈔,圖案為一麵孔子像,一麵天壇祈年殿。八月十日日寇投降,其後偽聯銀總裁汪時璟去重慶,九月間始發千元大鈔,已是奉重慶國民政府之命了。淪陷八年,偽聯銀發鈔總額隻八百八十九億餘元。而日寇投降後,八月十六日至十月十六日兩個月間,卻增發五百二十四億餘元,可見重慶政府多麼巧妙地假漢奸之手掠奪淪陷區北方老百姓了。(數字據《審訊汪偽漢奸筆錄》下冊一四一七頁)當時內戰時期,北平人民生活困難之情況,遠遠超過淪陷時期,豈如利器先生所說那樣容易解決。如果真是那樣,當年“反內戰、反饑餓、反迫害”的運動就不會掀起了。但細說又非三言五語可說清,本文已太長,隻能另寫小文說明了。至於王老夫子的話為什麼發現如此大的偏差呢?很簡單:一是老夫子年事過高,記憶不清是正常的,老想著“七七事變”以前在成都做學生時的物價,記憶中把漫長的抗戰歲月、解放戰爭時期的物價飛漲等等惡夢,忽略了,混淆了。而寫文的年輕朋友,又未經過那些艱辛歲月,現代曆史也未注意研讀,為了尊重老人,如實書寫。正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了。俯仰歲月,感慨前塵,忍不住寫了這篇小文,並綴以詩曰:白發開元夢,鬥米記數錢。

誰知甲子過?艱苦說從前!曆史是清晰的,歲月是無情的。甲子前隻是夢中的事了。祝福利器夫子期頤康樂吧!

一九九七年重陽於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