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囚禁的第四天(1 / 3)

第二天,費爾頓未到米萊狄的房間時,看見她站在一把扶手椅上,手裏握著一根用幾條麻紗手絹扯成長條編起來的繩子。聽到費爾頓開門的腳步聲,米萊狄從扶手椅上輕輕地跳到地上,想把這根拿在手裏的臨時接成的繩子藏在身後,可是已經晚了。

費爾頓的臉色比平時還要難看,眼睛因為昨天晚上失眠而有點兒布滿血絲。

但是他臉上的表情比從前任何時候更加嚴肅。

他慢慢地向米萊狄走過去,米萊狄已經坐到那裏,手裏握住那根上吊用的繩子的一頭,有意識地把繩子露了出來。

“夫人?這是什麼?”他冷冷地問。

“是指這個嗎?沒什麼,”米萊狄笑著說,同時臉上帶有那種微笑的痛苦表情,“鬱悶是囚犯們的致命的敵人,我感到鬱悶,編這根繩子用來消磨時間。”

費爾頓把目光轉向室內的牆壁,他之前發現米萊狄就是在這堵牆壁前麵,站在現在她坐著的那把扶手椅上;他發現在她的頭頂上麵有一隻砌在牆壁上的鍍金鉤子,用來掛衣服或者武器的。

他打了個哆嗦,米萊狄一眼發現了他打的這個哆嗦。

“你幹嗎站在扶手椅上?”他問。

“我有妨礙到您嗎?”米萊狄回答。

“不過,”費爾頓接著又說,“您能告訴我嗎?”

“請不要問我,”米萊狄說,“您應該明白,我們這些真正的基督徒是不允許撒謊的。”

“好吧!”費爾頓說,“讓我來告訴您在幹什麼,您是要實現您心裏那個圖謀不軌的計劃。好好想想吧,夫人,如果說我們的上帝不允許撒謊,他也更加嚴格地禁止自殺。”

“當上帝看到某人受到不公正的迫害,陷入一種自殺和受辱之間時,請相信我,先生,”米萊狄堅定的口氣說,“上帝會寬恕他自殺,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自殺就是殉教。”

“您講得太多,或者說太少了。請您講吧,夫人,以上帝的名義,請您把您的想法講清楚。”

“您想聽我的不幸,好讓您把它們當成笑話;要我把我的計劃告訴您,好讓您去檢舉告發,不,先生;何況我的生死與您沒有任何關係?您僅僅對我的軀體負責,是嗎?隻要您交出一具屍體,隻要讓人知道是我的屍體,上司對您就不會有過多責備,說不定還會加倍獎賞您呢。”

“我,夫人,我!”費爾頓大叫,“難道您認為我會拿您的生命去換取獎賞;啊!您說的是什麼話。”

“讓我去做吧,費爾頓,交給我吧,”米萊狄很激動地說,“每個軍人都必須是有雄心壯誌的,是嗎?您是中尉,這是不可否認的!您將佩帶上尉軍銜參加到為我送葬的隊伍當中。”

“可是,我有哪裏對不起您嗎?”費爾頓有點猶豫地說,“使您在世人和上帝的麵前要我參加您的葬禮?再過幾天您就要走了,夫人,您的生命將不再由我保護,”他繼續說,“到那時隨便您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那麼,”米萊狄憤怒地大聲叫,“您,一個老實信教的人,人們都說你是個正直的人,您隻要求一件事,就是不要被我的死亡受到控告,受到追究。”

“我應該保護您的生命,夫人,我將盡力保護。”

“但是,您知道您所執行的任務嗎?如果我真的有罪,您的任務已經夠殘酷的了,如果我是被冤枉的,您如何來執行您的任務呢?上帝會原諒它嗎?”

“我是軍人,夫人,就是我的職責。”

“您以為到最後審判的時候,上帝會把愚蠢的劊子手和極不公平的審判者分開嗎?您不希望我自殺,您卻變成了希望摧毀我靈魂的人的代理人!”

“但是,我再次告訴您,”猶豫不決的費爾頓說,“您現在很安全。我替溫特勳爵做出保證。”

“不可理喻的人!”米萊狄嚷道,“可憐的不可理喻的人,您竟然有膽子替別人做出保證,居然站到最強的、最幸運的溫特勳爵那邊,來欺騙一個最弱的、最不幸的我!”

“不是的,夫人,不是的,”費爾頓低聲說,“在您被關押的時候,您不會因為我而恢複自由,在您活著的時候,您不會因為我而斷送生命。”但是費爾頓心底裏意識到米萊狄提出的理由是盡乎人情的。

“是的,”米萊狄大叫,“不過我將失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我將失掉榮譽,費爾頓,我將在上帝和世人麵前要您對我遭遇到的羞恥和汙辱負責。”

費爾頓盡管裝著沉著冷靜,這一次他沒有辦法抵擋她對他的說服:看到這個漂亮的女人,看到她一會兒淚流滿麵,一會兒咄咄逼人;同時又受到她的痛苦和美貌的雙重影響,所有這些影響對他來說太深刻了,他幾乎不能自製。

米萊狄看出費爾頓的不安,憑直覺她感覺到他的激情之火在他的宗教狂的血液裏被燒得沸騰起來,她站了起來,動人得像一個古代的女祭司,並且像一個信奉基督教的童貞女似的得到神靈啟發;她一條胳膊伸著,領口敞開,頭發淩亂的披著,一隻手害羞地將衣服拉上來遮住她的胸部,眼睛裏透露出的火焰已經讓費爾頓喪失了理智;她向他走過去,用她那溫柔的、在需要時她能賦予它一種可怕的音調的嗓音,按照一支高昂的曲調大聲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