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

尖銳的兵器聲在寧靜的夏夜格外刺耳,聲音又空洞,傳得很遠。

竟然又格殺起來了?

她們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凝重起來。

不知道外麵又來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總之,她們是危險的。

八月初八,誰說是吉日?

傍晚酉時,誰說是吉時?

天已全黑,月光不見。螢火蟲隻敢藏在叢間,小心地收起它們的小燈籠,所有的蛐蛐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低鳴。

撕殺聲,利器相接聲,痛苦慘叫聲……

隔著空氣,傳播開來,飄散在神秘深幽的叢林之中。

寒意直直竄向每個人的心間,當危險真的來臨時,兩名弱女子除了躲避還能做什麼?

生死,有時候在刹那間變得很脆弱,變得……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突然聽聞——

“你們為何非要劫持公主?可知這是與蒙舍與北詔兩國為敵?”一聲“哐鐺”,是刀劍像碰之聲,而問話之人氣息微弱。

“左多納,你連這等問題都想不到,閣昱還敢派你們護送公主?”

回答的人聲音很冷漠,聽起來有幾分耳熟。

“是他們……”詠唱呢喃道。

藍倪抬眼,問:“誰?”

“噓……好像是左將軍和那個戴鬥篷的白衣人。”詠唱將聲音壓得極低。

左將軍?剛剛出門欲引開追殺者的左將軍?

他好像傷勢嚴重。

藍倪沒有回答,隻用大大的眸子看了詠唱一眼,就移開目光,緊盯著那門口投射到地上的陰影。

迷茫,其實心裏亂糟糟的。

夜風拂過她的頭發,鬢角的幾屢青絲悠悠地貼在她的臉上,她暗下眸子,那裏隱藏著無人發現的悲哀。

為什麼?

為什麼她仿佛每次進入人群,都會碰到殺戮與劫難?

難道那詛咒真如此靈驗?詛咒的力量真如此強大?

害人害己……

這幾個字如萬斤鉛石,緊緊地,重重地壓在心頭,痛得她快要窒息。

好像,隻有被軟禁在殤都的王宮時,她身邊的人都依然活得安然無恙,想不透其中原因,但是現在,她不敢去看身邊的詠唱公主,公主生得國色天香,又高貴大方,這樣的女子若因為靠近自己而發生意外的話……

血色瞬間退盡臉龐,嘴唇顫抖得厲害。

這位蒙舍國公主——她救不了她,也不能幫她!

夜色如噩夢一般,透過窗子、門口的昏黃之光淡淡地籠罩住布滿傷楚的藍倪。

她的額上盡是細密的汗珠,眼睛睜得很大,手指抱住膝頭,抱得很緊。

恍惚間,心思搖曳。

幾聲慘叫之後,打鬥聲停止了,某一方占了上風。

黑暗中。

兩個女人沉痛的目光交會,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心卻是同樣的顫抖……

左將軍他該不會……

一束明亮的火光在門口亮起。

“把那公主找出來!”冷峻又透著優雅的聲音像是神秘的白衣男子。

幾乎立刻地,藍倪回過神,將詠唱公主往裏輕推了一把,在他們尚未發現她之時,自己以驚人的速度自幹柴後麵衝了出來。

頃刻,透明如水晶的眸子裏盛滿了跳躍的紅光。

紅光,映照著她的臉,細致的五官清楚地呈現,她抬起了下巴,聲音輕柔而平靜:“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來我家?”

舉火把的黑衣人和他身後的白衣男子均吃了一驚,躲在柴堆後麵的人兒也緊張得揪緊了火紅的嫁裳。

白色鬥篷之下,男人的眼不動聲色地掃過牆角的柴堆,嘴角輕輕揚起,無人得以看到那裏呈現的一抹嘲笑,視線穿過半透明的白紗,他聲音低沉而清冷:“這裏是姑娘的家?”

她的雙瞳在火花照印之下異常明亮,平淡的眼底滿是堅毅和淡然。

白衣男子放肆地打量著她,斂去眼中的驚訝之色。

這女子——不尋常!

她不該有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清澈到讓人無法懷疑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