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末雲老道隨即又說:“魔尊不必如此憂心,您現在這副樣子完全是您小時候的那番形容,再過些時日,修為恢複了些,便會再長大一些的。自然,也會恢複成您先前楊柳般的身姿。”
我捂臉,本魔尊年幼時竟是,這樣的一個體態麼?
那我老子竟敢那樣的疼愛我,可真是一個勇氣頗佳的老子啊。
我心中暗自同情了我老子一番。
末雲老道見我麵色終於緩和下來了,便也終於開講了起來。
我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聽著,還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讓現下對我已經感恩戴德的清秀少年給我端個茶遞個水什麼的,我瓜子用的有些多,口渴得很。
在我叫清秀少年添了三回茶後,白胡子老頭終於回了來。
白胡子老頭先是與末雲老道在嘴上打了一仗,又擼起袖子掄起胳膊從乾坤袋裏倒出一大堆吃食擱在我麵前。
從前未發現,白胡子老頭辦事倒是甚合我意,若某一天我還回得了魔族,招他去做個伺候人的,倒也不錯。
這些吃食裏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不管是跑的走的還是爬的,一應俱全。
白胡子老頭擱完之後又同末雲老道掐了一架,我眼皮子也沒抬,就這清秀少年的茶水便吃了起來,這飯菜倒是可口得很。
兩個人終於喘著粗氣歇了下來,歇完之後又爭著搶著要和我講講我上輩子發生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兒。
我今日才曉得,原來來我魔宮伺候人是這樣搶手的一份差事。不過這搶手是因的我,還是因的新換了倉弗那個小家夥?
阿彌陀佛,我可不是個小氣的人。
在兩個人一邊爭著搶著一邊解那些纏在一起剪也剪不斷理還理更亂的亂作一堆白胡子的時候,我順了順他們講的這些事情。
時間才不過兩百年。
這兩百年裏,我一直宿在這壙巍之巔上,是陽和將我安置在此處的。
我曾經聽說,凡間有一種很是獨特的墓葬方式,是將木棺安置在崖間入葬的,是謂崖葬。這崖往往陡峭高危,下臨深淵,無從攀登,少得他人的打擾。
隻是我不曾想,陽和他每每也不過是懸在湍急的流水之上,從下遠遠地瞧著我一日便離開。
我知他不想見到我在棺中的樣子,隻是不想承認,我真的去了的事實。
可是誰都沒想到,我們彼此錯過了這樣的多,我竟還在,他亦還在。
陽和他自我死後,自我們都以為我死了之後,就這樣抱著我,在虯均嶺一直坐著。
楚國的大軍都已退去,陳國軍隊所有的屍骸早已隨風散去,楚軍乘勝,滅了陳國。
戰事停歇後,陽和他重獲民心,迎陽和回宮的呼聲水漲船高,陽和就這樣抱著已經泛白的我,一步步地踏著腳下的泥濘,出了虯均嶺。
他抱著我坐在嶺中的那些日子裏,下了不少的雨。
陽和一回宮,便命人為我在楚國最高的地方,壙巍之巔修了個棺塚,又費了心思找了千年玄冰將我冰封住。
這是件耗時耗力的活,在當時戰事初歇的楚國本應受到頗多阻力,但回歸的一眾將士眾口一詞地說我是天上派下來幫他們的仙女,全仰仗我這派下來仙女他們才勢如破竹,一舉攻占了楚國,因此他們自覺對我不住,又自覺應當將我厚葬了。
又因當初陽和要娶我這個仙女,他們一幹人等嘰嘰喳喳地怎的也不肯同意,還誤將我認作來路不明的女子,他們就更是慚愧,就更自覺要將我厚葬了。
於是,者自覺變成了大家都覺。
於是,我便在壙巍山呆了兩百年。
在這兩百年中,發生了不少的事。
聽末雲老道和白胡子老頭這樣講著,終歸是不如自己親眼看,他們兩個將師父給我的銅鏡扔給了我便接著去弄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胡子去了。
我將鏡子拿在手裏仔細瞧了好久,然後我一臉幽怨地望向已經纏打在一起的兩人。
他們二人感受到我的目光後便停了下來,詫異地看著我,我繼續幽怨地開口:“我現在還沒有多少修為......”
然後他們又抽空替我施了個法,繼續打去了。
我挪到一個僻靜的所在,鏡子裏已經開始出顯現畫麵。
我深吸了一口氣。
陽和將我的事處置好,又將一切處置妥帖,大半年已經過去,我雖為他延了兩年的壽命,但他依舊孱弱得很。
我不知我當初那樣做可是對的。
我本以為是為著陽和好,可見到他當時的那番形容後,我倒是盼著他便那樣去了。
陽和他吐了好幾口血。
這便是我這樣久後見到他,看到的第一個場景。
婢子上前給陽和遞上茶水漱口,又給了他一碗參湯。
看她們的樣子,陽和這樣定是經常的事了。
我本以為受苦的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