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翻茶杯的一瞬,何逸雲就意識到:自己被龍飛確定為第一犯罪嫌疑人了。
長談很不順利,何其聰慧的何逸雲自知:自己在作案時間、動機方麵都是有可以被認定是有嫌疑的,最致命的是,自己沒有不在現場的時間證人。
這些細節在老練的龍飛那裏,是絕對不會被放過的。自己如果說錯一個字,就甭說前程了,這條命還不交代在這兒?
基於上麵的原因,他在回答龍飛問話時,左右閃避,而且在每句陳述後麵都加上一些\"這是自然的\"、\"誰都有可能這麼做\"之類的解釋,盡量開脫自己。
龍飛的問話句句叨在骨頭上:
\"你跟歐陽小姐是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認識的?\"
\"一年多以前,我在我的畫作巡展現場認識她的。她來做我的個人專訪。很自然,在工作上的接觸很多,大家彼此就熟悉起來。可能所有成名的藝術家都有這樣的經曆。\"
\"你與她交往的頻率有多高?\"
\"差不多每個月都能遇上五六次。怎麼了?搞藝術的,如果不跟媒體搭好關係,那無異於自絕藝術生命。不是嗎?\"
……
幾句問答之後,連站在龍飛身邊的路曉驛都聽出了何逸雲的火藥味,插嘴道:
\"龍老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不行嗎?\"
自覺是個名人和朱家鎮功臣的何逸雲不敢跟龍飛尥蹶子,可是看眼前這鎮派出所的小警察也對自己不客氣起來,火氣可就再也按不住了,發起颮來,他站起身,把椅子往窗前踢了一腳,又坐上去,望著窗外的風景:
\"本人說話就這風格,愛聽愛不聽!\"
龍飛回頭拍了一下路曉驛:
\"你好好說話。不就是談談話嗎?又不是審訊。把火氣收起來。\"
看上去是在說路曉驛,連何逸雲也聽的明白:這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主要還是說自己。
又核實了案發時他的所在等幾個問題,龍飛開始給這次談話畫上了句號。
最後,何逸雲還能客客氣氣地跟龍飛道個別。龍飛又問了一句:
\"剛才就看你匆匆忙忙地要出去,方便告訴我:你準備去哪兒嗎?\"
\"噢,沒什麼不方便的。今天早上,朝音寺的鍾莫名其妙地響了,把住在那裏的林莎莎嚇壞了。我想去她那裏陪陪她,跟她做個伴去。\"
\"多虧我多句嘴問問,不然你就得白跑一趟了。現在林小姐不在寺裏,她在陶居呢。你去那兒找吧。\"
何逸雲走了。
路曉驛為龍飛一邊整理著被褥,讓他休息一下,一邊說:
\"我看這畫家的嫌疑最大,他本來暗戀歐陽婷很長時間,被那自覺得了不起的女主播拒絕,就挺惱,殺她的動機是有的。\"
龍飛倚坐在床上,饒有興致地說:
\"說下去。\"
\"再說,那陶居離這裏隻有幾步路,昨晚紫色茶宴結束後,他大可以回到這裏來休息,又何必住在朱家陶居呢?\"說到這兒,路曉驛停下來,看著龍飛的臉色。
\"還有嗎?\"龍飛沒聽夠似的。
\"依我看,他留在那裏過夜,必有目的。\"
\"人家剛才已經把留住朱家的目的說得很明白,要在兩位朱老先生喝早茶的時候為他們畫一幅《半生品茗圖》。這你又作何說?\"很顯然,龍飛不是在跟路曉驛探討案情,而是引導這個有些悟性、又好學的晚生。
\"這一點並沒有得到其他人證言的佐證,刑偵學不是講'孤證不立'嗎?\"
龍飛更喜歡這個小夥子了,就問:
\"你叫什麼名字啊?\"
\"路曉驛。\"
雖說已經過了暑天,江南水鄉的暑氣也不是那麼旺了,但是氣溫還是有三十一、二度的樣子。勤快的路曉驛到衛生間去為龍飛淘了一條冷毛巾。不期等他回來的時候,龍飛已經躺在了床上,像是睡著了。
\"這老爺子,真夠他一受;舟車勞頓的大老遠來到這兒,沒想到有個這麼棘手的案子等在這兒。\"
路曉驛想著,走上前去,這龍飛將蚊帳放下來。沒想龍飛又說話了:
\"不用忙了,我躺不了多一會兒的。這案子的幾個重要人物還都沒登場呢。如果我估計的不錯,他們正往這兒趕呢,應該用不上十分鍾就到了。\"
\"老首長,如果您很累,我就守在外麵,您休息一會兒,睡醒了再見他們也不遲嘛。\"路曉驛真的是心疼這個剛剛認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