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拮據到無錢無糧的時候,梁思成隻得硬著頭皮去典賣衣物,他自是看不慣賬房先生嘲弄的目光,卻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
為了湊足妻子昂貴的醫藥費,他忍痛割愛,將日夜伴隨他20年的金筆和手表拿去典當,這些都是他心愛的東西,可與妻子比起來,又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他愛她,毋庸置疑。因為愛,他永遠是她的支持和守護者。他甘願將鋒芒收斂,讓她的光芒綻放,還會在一旁為她鼓掌,為她驕傲。
"太太的客廳"裏每每都是林徽因高談闊論,梁思成和金嶽霖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聽著,沈從文托著下巴,不住地點頭讚賞。
說到興致高昂的林徽因,忽然停下來,看向默不作聲的來客,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梁思成笑了,滿臉寵愛地看著她,打趣道:"你一講起來,誰還能插得上嘴?"
在座的各位都笑起來,林徽因笑得最爽朗:"我們家是婦唱夫隨嘛,插不上嘴,就請為客人倒茶吧!"
笑聲滿堂的時光總是過於短暫,當林徽因的肺病進入晚期時,梁思成仍在國外。接到妻子病重的消息後,他匆匆結束了講學,提前回國,回到妻子身邊。
結核已經轉移到腎髒,她一直發著低燒,她在病中煎熬著,掙紮著。剛剛回國的梁思成,顧不上旅途勞頓,又擔起了護士的角色,除了必要的講演外,他盡可能地陪伴在林徽因身邊。
中國人講究以小見大,這些細碎的小事足以證明梁思成對林徽因最真摯的愛。講到這裏,女人們對林徽因的羨慕、嫉妒恐怕又要開始泛濫了:
苦苦追問蒼天,為什麼自己遇不到這樣的如意郎君,為什麼桃花朵朵卻都是爛桃花?難道是生不逢時,還是因為生得不如林徽因美麗動人?
如果這樣去想,令人生羨的愛情永遠不會降臨在你的頭上。理想的愛情沒有如期到來,何不先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愛是相互的,不是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的戲劇。梁思成愛林徽因,林徽因又何嚐不是全身心地愛著梁思成呢。
中國營造學社西南小分隊在昆明恢複工作以後,林徽因放下手頭的工作,抽出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來操持家務。她是專注於事業的人,並不喜歡被家務活所打擾,在她看來,這是在浪費大好的時光。
可愛情就是這樣,走進婚姻之後,女人理應承擔起部分家務,為愛的人營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林徽因曾經給沈從文寫信說:"我是女人,當然立刻變成純淨的糟糠。"
不喜歡歸不喜歡,林徽因做起家事來卻有模有樣,正如她對事業專注,無可挑剔。既然因為相愛走入婚姻的殿堂,生活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就不能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適當的讓步,也是有必要的。
林徽因是梁家的長嫂,是林家的長姐,與兩家的親戚時常會有來往,想要把來客的衣食住行安排好,自然是要費一番工夫的。據說她畫過一張床鋪圖,共計安排了17張床鋪,每張床鋪都標了姓名。
她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將棘手的家庭瑣事圓滿地解決掉了,免去了梁思成的後顧之憂,這樣知書達理又賢惠溫柔的妻子,叫他如何不愛。
她對家庭的付出,絲毫也不會遜色於丈夫。她是被寵愛的那個,同時,她也勇敢地肩負起了生活的擔子,愛著他,為他操勞。
在生活上,她是他的賢內助,精心打理著兩個人的生活;在工作上,她則是他的左膀右臂,燃燒著自己,為他助力。
當林徽因的病情稍有好轉時,她便躺在小小的帆布床上,為丈夫寫作《中國建築史》做準備。她提起精神,支撐起病弱的身體,將資料分門別類,詳細認真地做好讀書筆記,以便他日後查閱。
當醫生宣布她患有絕症後,本該悉心靜養的她卻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收拾行囊陪伴丈夫在窮鄉僻壤間奔波勞累,根據地方縣誌的記載去尋訪早已被人們遺忘了的荒寺古廟。
她不怕自己病情的惡化,不懼死亡,她唯一擔心的是沒有她的陪伴,丈夫的考察工作會有所耽擱。
這樣的女子,叫人如何不愛她。
林徽因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梁思成也因肺結核住進了醫院,病房就在她的隔壁。昔日曾一起翻山越嶺的兩個人,如今靜靜地躺在各自的病房裏,不免叫人看著心酸。
大山大水都未曾將他二人阻絕,現在的一道牆壁,卻隔開了千山萬水。
梁思成還沒有住院的時候,還可以常常來醫院探望妻子,現在也住進了醫院,即使是隔壁,不到數米的距離,卻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