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嬪的事情不過數日,雉陽就聽紫蘇傳報,太後要見她。聽過太後口諭,雉陽放下手中的書,微微冷笑。

“小姐,太後為什麼匆匆要見你?”紫蘇皺著眉頭,看著雉陽手中的《長相思》。

“將死的鳥兒總是要蒲扇幾次翅膀方肯就死,”雉陽的眸子中終於現了芳華,臉頰也迎著夕陽似染上了一抹緋紅,但是口中卻說著相當殘忍的話,“太後也是如此。”

半月之內已經踏進息鳳宮兩次,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雉陽挑起重重帷幔,聽著自己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微微一笑,來到內室。

“看來你的翅膀真的硬了。”婦人靠在床頭,看得出來,妝容經過精心打扮,卻難掩滄桑,顴骨高現,兩眼凹陷。

“有太後娘娘精心教導,雉陽想不精進都難。”雉陽隨意坐下,裙裾微斂,廣袖散開,隻露出纖細玉指。

“你明知道芳嬪是我娘家侄女,還執意勾著皇上打她入冷宮。”

“太後娘娘明知道我心底那人是誰,卻還是要打發我去魯國。”

“哀家是為了燕國,何況你還是個燕國人。”太後低聲說道。

雉陽微微冷笑:“如果這句話太後娘娘在十年前對我說,也許我會感激涕零,但是此時此刻,太後娘娘不覺得很好笑麼?”

雉陽起身,夕陽的餘暉照在雉陽身上,少女紅色長裙閃著異樣的光芒。太後坐於床頭,眯著眼,卻看不清麵前少女神情。雉陽轉身欲走,環珮叮咚間,聽見身後說話聲,好似泰山轟頂般,雉陽的身子驀得一顫,回身後看著太後少見的得意輕笑。

“周怨在哀家手裏。”

周怨……周怨……她的周怨…冰冷的身子落在城牆下,如今都不能入土為安……雉陽再不能想下去,火紅色的裙裾化作一團火焰,撲向得意的那人。玉指此刻卻如妖魔般手掌扼住了太後的喉嚨。

雉陽身子顫抖,雙眸瞪得凸顯,淚水瞬間滑落,“把他還給我!”

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正在犯著大不敬之罪,不知道麵前的人還掌握著生殺大權,她隻知道,她的周怨不可以落的如此下場——落葉不能歸根。

“你愛上他了。”太後啞聲但卻篤定。

“還給我……”放棄了掙紮,玉手摔在紅木床楞上,少女冷眸半闔,“我欠他的,這一輩子都還不完,怎能再添一筆……”冬日的太陽再次從宮牆之上升起,歸鸞台中四處皆是白雪,積雪多日無人打掃,好好的宮殿竟有一絲冷宮的意味。台上,上官雉陽孤身眺望遠處,一身白衣外加披風。凜冽的冬風吹打在身上,身後的紫蘇一個激靈,看著前麵的少女,低歎口氣,站了三個時辰,活人怕也要受不了了。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紫蘇毫不清楚。那日從息鳳宮回來,小姐就一病不起,皇上請了太醫來看,得到的回複卻是心病難醫。後雖漸漸痊愈,每日卻都要站在高台上吹幾個時辰的冷風,不到渾身冰透,任何人說也絕不回去。

紫蘇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止住,回身見是一個宦人。宦人俯身回稟,“啟稟長公主,皇上病倒了。”欽政殿前跪著一應大臣,階上積雪未清,跪著的人的褲腿全然濕透,透過骨節,傳至心肺,可縱然如此,也無人敢起。旁邊有悶響聲,原是小太監伺候不周,致使皇上病發,欽政殿太監總管著令杖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