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玉輕塵光滑如玉的上身滴落下的水珠,順著手臂滑落在含笑的麵頰。
看著懷中深陷昏迷的少女,玉輕塵不自知的收攏雙臂,小心翼翼的將懷中人放在床上。
從來都是他給別人帶去光明,從來都是他一人扛下重擔。
卻不曾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向他伸出雙手。
眼前的少女看似嬌弱無力,卻在救他的刹那,顯示出驚人的毅力與決心。
玉輕塵的目光緊鎖著含笑,不經意間流露一絲迷茫。
輕不可聞的暗歎一聲,玉輕塵抬手,緩緩放下床幔。
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幔,昏迷中的含笑娥眉緊顰,似是痛楚難耐。
玉輕塵見狀無奈搖頭,終是不能狠下心腸離去,隻得坐在床沿握緊含笑的右手過渡真氣。
待含笑好些,方才起身揮手熄滅一室的燭光,走出幽潭居。
新月如鉤,夜鎖重樓。
玉輕塵一襲白衣仿若靜穀幽蘭般絕世獨立於星光之下。
皎潔的月光映射在他俊美絕倫的容顏上,時而因竹葉搖曳遮擋住月華,明明滅滅,朦朦朧朧,飄逸如仙。
“輕塵,這麼晚把我拖出來,不會是邀我這老太婆陪你賞月吧?”黃霓立在一旁良久,終是忍不住先開口。
玉輕塵淺笑道:“是輕塵無禮。還請姑姑見諒。”
“好了好了,讓我個老太婆陪你在外吹冷風,你也不好意思吧。有話便問,問完睡覺。”黃霓擺了擺手。
玉輕塵頷首道:“輕塵心中確實有些疑惑想請教姑姑。不知姑姑對莫穀主的生平了解多少?”
黃霓眯了眯眼,嘴角笑容盡斂,“不多,莫千秋是醫神沈忘川的大弟子,也就是沈姑娘親娘沈悠柔的大師兄。他不但醫毒雙絕,更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藥聖穀本名碧幽穀,隻因莫千秋救人無數才被人改稱藥聖穀。十八年來他隱居深山,從未離開藥聖穀半步,凡入穀求醫之人,他也隻是將人安排在穀外的醫廬內,不讓人靠近他的住處。他為人低調從不與人結怨,雖非江湖中人,卻因他救治過不少江湖中人,在江湖上受人敬仰,江湖各派對他禮遇有加,各派掌門也都賣他三分薄麵。”
黃霓言罷撫了撫額頭問“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玉輕塵不答,隻是淺笑道:“十八年前,沈姑娘剛出生。”
黃霓眼中滿是疑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輕塵淡淡而笑,清華月色下,蔭翠斑竹中。
那一笑,朦雲朧煙,風華絕代。
“佛曰:‘不可說’。”輕柔的聲音,飄蕩在風中,似春風扶柳般溫柔,亦如星河雲煙般飄渺。
“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問。但我多少也猜得出,你心中所想所謀都係著含笑。”黃霓長歎“我未求過你什麼,隻是這丫頭……你,你對她好些吧。”
玉輕塵嘴角淺淺的笑意依舊溫柔,隻是那樣的溫柔無法到達眼底。
“姑姑對沈姑娘確實很上心。”
“我隻是不願看見她最終走上我們這個條路。”黃霓疲憊美目輕合,語氣怏怏。
“輕塵,我知道你很聰明。你的心思從來沒有人能看透,可我把你撫養成人,對你也有些許了解。含笑的身份你不可能不加以利用。我相信你不會危害到她的生命,可傷情比傷身要痛苦百倍。”
我本以為你會被那個笨丫頭稍微感動,我本以為你會對她會有些許憐惜,我甚至以為你珍惜這個孩子的純真。
可你最終還是選擇讓她成為你手中的利器,這是否也說明,你會利用那個傻丫頭對你暗生的情愫呢?
這些話,黃霓在嘴中反複咀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怔怔的看著玉輕塵倒映在地麵的影子。
看不清玉輕塵的心,索性就看著這團黑影。黑是黑了些,但正是因為除了一團影子什麼也看不見,心才不會不安。
好過盯著玉輕塵的人,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顯得那般遙不可及。
“姑姑這般不信輕塵嗎?”玉輕塵唇角笑意淺淺,深邃的眼眸中盛著一波清澈。
清冷冷的人,清冷冷的笑,清冷冷的……心。
黃霓幾不可聞的輕歎。
輕塵,若你還是當初那個純澈清泠的孩子,我又豈會不信?
隻是,如今的你,溫文如玉的外表下,究竟謀劃著怎樣的殘酷……我不知,真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