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都部署與北宋武將地位的變遷(2 / 3)

也正是從宋真宗朝開始,出現了文官大臣指揮方麵軍的趨勢,而這又與經略使的出現有關。鹹平五年初,宋廷“以右仆射張齊賢為?寧環瓊涇原儀渭鎮戎軍經略使,判?州。令環慶、涇原兩路及永興軍駐泊兵並受齊賢節度”,“專為經略使,自此始”。不過,張齊賢受命後,有幕僚認為:“西兵十萬,王超既已都部署矣。公徒領一二朝士往臨之,超肯從吾指麾乎?吾能以謀付與超,而有不能自將乎?”於是“詔經略使得自發諸州駐泊兵而已”。顯而易見,張氏出任之職,聲名顯赫,對西麵行營都部署王超有某種製約作用。然而,時隔數日,宋廷又改命張齊賢判永興軍府兼馬步軍部署,“罷經略使之職”。推究其因,即在於新設的文臣經略使與傳統的武將都部署在權限上存在矛盾,一時難以解決,隻得既設又廢。但張氏改任的新職,卻標誌著文臣以知首州要府身份兼任本轄區都部署製度的正式形成。不久,靈州陷落,宋中央再以王超為永興軍駐泊都部署。這樣以來,張齊賢的統軍權又被王超取代。

繼張齊賢之後,文臣錢若水成為經略使統軍的又一例。鹹平五年中,知開封府錢若水改知天雄軍兼兵馬部署。不久,再“拜鄧州觀察使、並代經略使、知並州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五二“鹹平五年七月丙申”條則記載:“以鄧州觀察使錢若水為並代經略使、判並州。上新用儒將,未欲使兼都部署之名,而其任實同也。”這就清楚地表明,宋統治者開始有計劃地落實“以文馭武”的措施,用文臣經略使掌握方麵軍的指揮權,以削弱武將都部署的權威。在景德元年,宋中央還任命王欽若出判天雄軍兼都部署、提舉河北轉運司,與天雄軍都部署、知天雄軍、武官周瑩共同承擔防務之責。

“澶淵之盟”後,隨著北邊罷兵局麵的出現,出師性的行營都部署消失,而防禦性的駐泊都部署固定下來,成為常設的地方統兵官職,但其職權開始下降。此時,文臣以地方長吏身份兼管本地駐軍的事例日益增多,並逐漸成為製度。如:景德二年,“命向敏中自知永興軍府改為?延都部署、兼知延州”;不久,任命戶部員外郎劉琮知並州,“同管勾並代兵馬事”,將原並代都部署葛霸調往內地,而以?延路副部署石普為“並代副部署”。統治者有意撤去節度使級大將葛霸,而以資曆較淺的武將石普出任副部署。這樣一來,石普便不能不成為劉琮的下屬。當秦州帥、武臣曹瑋離任後,宰相王旦便推薦文官李及接替其職。到宋真宗朝後期,類似的現象更屢見不鮮。如:寇準出知天雄軍兼駐泊都部署;禦史中丞王嗣宗先改知永興軍府、兼兵馬部署,後又徙知?州兼?寧環慶路都部署,等等。對於這種變化,《元豐官製不分卷?都總管、副都總管》曰:“或文臣知州則管勾軍馬事。舊相重臣亦為都總管。”文官獲得各轄區駐軍的最高指揮權後,當地武將擔任的都部署遂成為附庸,並且一旦受到懷疑,便立即被剝奪兵權。如曹瑋任鎮定都部署時,“丁謂疑瑋不受命,詔河北轉運使、侍禦史韓億馳往收其兵”。

不過,終宋真宗一朝,高級將領仍未退出各地統軍係統,特別是在河北和陝西前線仍常以都部署身份領軍。“澶淵之盟”簽訂不久,宋真宗還“作文武敕七條,賜文臣任轉運使以下至知縣者,武臣任部署以下至巡檢者”。可見都部署被視為地方軍職之首,與文職轉運使並列。事實上,還有武將身兼軍事要地部署和州郡長吏二職者。如鹹平五年,以武將韓□知貝州、朱能知銘州、元澄知莫州、鄭誠知趙州、侯耿斌知深州及周緒知冀州,“悉兼本州部署”。

三宋仁宗朝的都部署及其與武將關係的變化

宋仁宗即位後,從根本上改變了武將出任都部署統帥軍隊的體製,從而將“以文馭武”的方針貫徹於各地統軍係統之中。具體地說,就是逐漸排除武將擔任都部署的機會,最終確定了武將以副都部署身份從屬文臣經略使、兼都部署的基本原則。《宋史》卷一六七《職官七》曰:

諸府置知府事一人,州、軍、監亦如之……兵民之政皆總焉……太原府、延安府、慶州、渭州、熙州、秦州則兼經略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定州、真定府、瀛州、大名府、京兆府則兼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瀘州、潭州、廣州、桂州、雄州則兼安撫使、兵馬鈐轄。潁昌府、青州、鄆州、許州、鄧州則兼安撫使、兵馬巡檢。其餘大藩府或沿邊州郡,或當一路衝要者,並兼兵馬鈐轄、巡檢,或帶沿邊安撫、提轄兵甲、沿邊溪洞都巡檢。

宋哲宗朝的劉摯也指出:“臣竊聞祖宗之法,不以武人為大帥專灼一道,必以文臣為經略以總製之。武人為總管,領兵馬,號將官,受節製,出入戰守,唯所指麾。”劉氏提到的祖宗,實際就是宋仁宗,因為此前經略使尚未遍設。而劉氏“武人為總管”的說法,並不準確,因為對夏開戰後,武將通常隻能擔任副都部署(副都總管)之職。《元豐官製不分卷?諸軍都統製》雲:“渡江以前,陝西、河東三路皆以武臣為馬步軍副都總管,遇出師征討,諸將不相統一。”倒是事實。有關事例可謂不勝枚舉,如:早在天聖三年,武將康繼英為“涇原路副都部署,兼知渭州”,便不設都部署的正職。明道初,曹儀為“環慶路副都部署,兼知?州”,其情形與康氏相同。到與西夏交戰後,文官以帥臣身份兼任都部署,而以武將充副職便幾乎成為慣例。如:寶元初,“詔知永興軍夏竦兼本路都部署、提舉乾、耀等州軍馬;涇原秦鳳路安撫使、知延州範雍兼?延路都部署、?延環慶路安撫使”。隨之,武將劉平任環慶路副都部署、兼?延環慶路安撫副使;石元孫為?延副都部署。可見,劉平、石元孫成為文官統帥範雍的副手。不久,夏竦改知涇州,兼涇原秦鳳路緣邊經略安撫使、涇原路都部署;知延州範雍則兼?延環慶路緣邊經略安撫使、?延路都部署。隨後,宋軍大敗三川口,主帥範雍內調,武官趙振出任?延副都部署兼知延州,劉興則出任環慶副部署兼知環州,仍隻能任統軍副職。

康定初,寵將夏守□一度出任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等使。但不久,夏氏便被免職,由文臣夏竦接替其職,並知永興軍。同時,以文官韓琦、範仲淹並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以武臣夏元亨為陝西副都部署,涇原副都部署、兼涇原秦鳳兩路經略安撫副使葛懷敏知涇州,“兼管勾秦鳳路軍馬事”,秦鳳路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兼管勾涇原路軍馬事”。以後,文臣王沿也知渭州,兼涇原部署司事;龐籍知延州,兼?延路部署司事;範仲淹知慶州,兼管勾環慶路部署司事。慶曆初,再以文官陳執中出任“同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等使,知永興軍”,以武官曹琮為陝西副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副使。顯而易見,這一係列的人事安排,都是緊密圍繞文臣控製軍隊指揮權而進行的。這就難怪在慶曆三年,武將郭承?出任真定都部署時,歐陽修便激烈反對,要求將郭氏打發到閑慢官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