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北宋潛邸出身將領述論(1 / 3)

北宋曆史上,在武將群體中長期存在著一支重要而核心的力量――潛邸出身將領,即君主稱帝前身邊的親信和隨從人員,可簡稱之潛邸親隨,或稱藩邸親隨。大致而言,宋初兩朝,潛邸親隨在武將群體中逐漸呈現出上升的趨勢,特別是在宋太宗朝其影響相當大。至宋真宗、仁宗時代,潛邸親隨已成為武將群體中權貴勢力,牢牢掌握了核心兵權。而到宋英宗朝及以後,潛邸親隨的影響力卻大大下降。對於這樣一批特殊背景的將領,前人雖曾注意,但係統、專門的論述尚未出現,本文即就此予以探討。

北宋時期,潛邸親隨因有特殊出身背景,不僅升遷超常,而且受到極大的信任,以至於出為大將,入掌樞府,在統軍體係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北宋人張方平說:“臣竊見國朝故事,所除軍職或以邊功,或以勞舊,或以肺腑。”這裏所說的肺腑,即指潛邸親信。宋人又將其稱之為“隨龍”。如司馬光所雲:“國初草創,天步尚艱。故祖宗即位之始,必拔擢左右之人以為腹心羽翼。豈以為永世之法哉,乃遭時不得已而然也。自後嗣君,守承平之業,繼聖考之位,亮陰未言之間,有司因循,踵為故事,凡東宮僚吏一概超遷,謂之‘隨龍’。”

一宋初的潛邸親隨將領

北宋在軍中任用潛邸親隨的做法,無疑始於宋太祖時。確如司馬光所言:當開國之際,“天步尚艱”,“必拔擢左右之人以為腹心羽翼”,不如此不足以安天下、收兵權。而這其實是曆代開國史上的普遍現象。

查閱《宋史》有關傳中資料可知,趙匡胤登基前的親信主要有趙普、呂餘慶、李處耘、王仁贍、楚昭輔、張瓊、楊信、史□、米信、崔翰、李懷忠及田重進等人。其中趙普、呂餘慶、李處耘、王仁贍及楚昭輔等人出身吏人,其餘則出身為武將。因趙普、呂餘慶後為文臣,故不予討論。而李處耘、王仁贍及楚昭輔三人,以恭謹善計,得到趙匡胤的賞識,遂先後出任樞密院長貳等要職。張瓊以下軍伍出身者,入宋後乃繼續從武為將,而張瓊和楊信因受到特別信任,出任了殿前司首腦,以統領京師禁軍。但就其餘武將的情況來看,並未得到明顯的超遷。如李懷忠在宋太祖朝至富州團練使、日騎左右廂都指揮使。到趙光義即位後,才授節鉞,至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米信、崔翰及田重進則終宋太祖時代,僅至遙郡刺史,史□至光州刺史。由此觀之,趙匡胤對於自己潛邸出身的追隨者,還能掌握一定尺度,並非一律委以重任。事實上,當時大批無潛邸背景的武將仍然得到重用,特別是在統軍出征和防守邊關方麵更為突出,如王全斌、曹彬及黨進等人。

宋太宗一朝,可以說是大用潛邸親隨掌權握兵的時代。趙光義登基不久,便提拔身邊親隨,“以商鳳為東上個□門使。上在藩邸時,鳳居典客之任,踐祚之五日,陳從信以右知客押衙為西上□門使、樞密承旨,程德玄以藥院押衙為翰林使,陳讚以弓箭庫官為軍器庫副使,王延德以監廚為禦廚副使”。隨之,再不斷拔擢陳從信等人及柴禹錫、王繼升、彌德超諸人,“自從信而下皆嚐給事藩邸,以舊恩進用也”。以後,這些潛邸親隨不僅充斥樞密院上下,而且分布於京師和地方統軍係統之中。所謂:“太宗即位後,未數年,舊為朱邸牽攏仆馭者皆位至節帥,人皆歎訝之。”僅就《宋史》中明確可查為潛邸親隨將領者就有柴禹錫、張遜、楊守一、趙?、周瑩、王繼英、王顯、彌德超、傅潛、王超、戴興、王漢忠、王能、張凝、李重貴、劉用、耿全斌、周仁美、王榮、楊瓊、李琪、趙延溥、張禹□、裴濟、高瓊、葛霸、桑讚、盧斌、張煦、王延德、程德玄、王延德(與前者同名)、魏震、石普、元達、郭密、傅思讓及李斌等等人。其中柴禹錫、張遜、楊守一、趙?及王顯諸人在宋太宗朝至樞密院長貳,與此同時,傅潛、王超、戴興、王漢忠、王能、張凝、王榮、趙延溥、高瓊、葛霸及桑讚等為禁軍將帥,其餘則或為高級武職,或為帶兵將領。正因為宋太宗時代重用潛邸出身將領的現象非常突出,故有必要分別介紹其重要代表人物。首先,宋太宗朝潛邸出身任樞密院長貳者情況如下:

柴禹錫,在趙光義居晉邸時,“以善應對,獲給事焉”。太平興國初,曆供奉官、如京使等,“每夜值,以藩府舊僚,多召訪外事”。太平興國七年,以告秦王廷美陰謀,擢樞密副使。以後至知樞密院事等,授節鉞。柴氏由供奉官至樞密副使,不過七年時間,升遷可謂超乎尋常;楊守一,“事太宗於晉邸”。宋太宗即位初,補右班殿直,曆樞密都承旨等。端拱元年,授宣徽北院使、簽書樞密院事;趙?,“以刀筆事太宗於藩邸,即位,補東頭供奉宮”,曆知滄州兼兵馬部署等。淳化四年,同知樞密院,不久加知院事;王顯,“初為殿前司小吏,太宗居藩,嚐給事左右”。太平興國初,才“補殿直”。到太平興國八年,便出任樞密副使,隨即再遷樞密使。史稱:“顯自三班不數年正樞任,獎擢之速,時無擬之者。”宋真宗朝再任樞密使,又出為河北前線的統軍大帥。

其次,同期潛邸出身任三衙將帥,或授節鉞者情況如下:傅潛,“太宗在藩邸,召置左右。即位,隸殿前左班”。太平興國中,已遷日騎、天武左右廂都指揮使。雍熙北征失敗後,一度遭貶。但不久擢殿前都虞候、副都指揮使及侍衛馬步軍都虞候等要職,授節度,先後出任高陽關、延州路及鎮州都部署,成為當時地位最高的將領。傅潛從衛士至三衙大將、節度使,為時也不過十三年間;戴興,“太宗在藩邸,興詣府求見,奇之,留帳下,即位,補禦馬左直,遷直長”。端拱初,已遷至步軍都指揮使、領鎮武軍節度。再遷殿前副都指揮使、都指揮使,曆天雄軍、鎮、定等路行營都部署等大將之職。值得注意的是,三衙將帥傅氏、戴氏與西府中的柴禹錫、王顯相對應,構成當時重用藩邸親隨的突出代表。高瓊,“太宗尹京邑,知其材勇,召置帳下”。端拱時,已擢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領歸義軍節度,再出為並州、鎮州都部署;葛霸,“善擊刺騎射,始事太宗於藩邸”。淳化初,擢殿前都虞候。曆高陽關、鎮州都部署等,授節鉞;王超,“太宗尹京,召置麾下。及即位,以隸禦龍直”。到淳化二年,已遷至河西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王漢忠,“太宗在藩邸,召見,奇其材力,置左右”。端拱二年,擢侍衛馬軍都虞候、領觀察使。後遷殿前都虞候;趙延溥,“太宗守京邑,延溥以所部為帳下牙軍”。太平興國三年,任侍衛馬軍都虞候。“殿前白進超卒,即日以延溥為日騎、天武左右廂都指揮使,兼權殿前都虞候事”。雍熙以後,曆鎮州兵馬都部署、判冀州等;王榮,“太宗在藩邸,得隸左右。即位,補殿前指揮使”。曆禦前忠佐馬步軍都軍頭、侍衛馬軍都虞候,加觀察使,又出為定州行營都部署等。

其餘為將者的情況為:王能,“太宗在晉邸,召置左右”。在宋太宗朝至殿前右班都虞候兼禦前忠佐馬步軍都軍頭,領遙郡刺史;張凝,“太宗在藩邸,聞其名,以隸親衛”。淳化初,領肅州刺史。曆天雄軍駐泊都監、高陽關行營鈐轄等;郭密,“以知瀛州馬仁?薦,隸晉王帳下,給事左右”。至淳化間,為貝州駐泊兵馬部署,不久擢領安州觀察使,充靈州兵馬都部署;傅思讓,“有勇力,善騎射。太宗居晉邸,補親事都校”。在宋太宗朝累遷容州觀察使、知莫州、隴州等,贈保順軍節度;李斌,“太宗在晉邸,聞其狀貌魁偉,召置左右”。曆貝、冀二州駐泊都監。至道初,擢桂州觀察使,判氵名州、滄州;石普,“十歲給事邸中,以謹信見親,補寄班祗候”,曆遷洛苑使、富州團練使、延州緣邊都巡檢使;裴濟,“少事晉邸”,宋太宗即位,曆遷定州都監、知定州、鎮州行營鈐轄及知鎮州等。鹹平初,知靈州兼都部署,領順州團練使。後靈州城被西夏軍攻陷,死之;李琪,累遷效忠都虞候、開封府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領富州刺史等。後“改授屯衛大將軍,領郡如故”。

至於宋太宗時代,某些藩邸親隨地位較低,或遭貶責,則往往有其特殊原因。如張禹□“粗知書,有方略,幼事太宗藩邸”。趙光義即位後,補東西班承旨,居禁衛之職,張氏升遷有限,顯然是因為其年齡過輕和資曆太淺的緣故。王榮自禦前忠佐馬步軍都軍頭、領遙郡刺史,先出為外州馬軍教練使,再削籍流海島,乃在於“坐受秦王廷美宴勞”及“與秦王親吏善”的緣故。

二宋真宗、仁宗朝的潛邸親隨將帥

自宋太宗之後,在軍中重用藩邸親隨成為一種傳統,而為後嗣諸帝所奉行不悖。其中,又以宋真宗及仁宗兩朝最為突出。

宋真宗時期,王繼忠、張耆、楊崇勳、劉謙、夏守恩與守□兄弟、蔚昭敏、高化及閻日新等潛邸親隨,分居禁軍及樞密院要職,成為當時武將群體之中的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