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發燒了,燒得很厲害,時昏時醒中,不時感到有人為我把脈,感到有人喂我吃藥,有次,還聽到那個清越動聽的聲音在詢問我的病情。
就算在半睡半昏中,我十分配合地喝藥。
因為我絕對、絕對不願就這樣一命嗚呼(雖然也許那樣可以回到我的時代),我不甘心,我非報此仇不可!
是的,在那劇烈的疼痛之中,我恢複了記憶,想起了自己原先的生活。
在發燒之際,雖然疼痛折磨著我,無力說話,不能轉側,但思維卻異常活躍,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之前的一幕幕,猶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清晰回放……
……
夜總會,燈紅酒綠,衣香鬢影。
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孩,染著鮮紅的指甲,優雅地與對麵中年男子舉杯一碰,鮮紅的葡萄酒,以及女孩豔麗的唇色,在燈光下散發致命的誘惑力。
中年男子有些把持不住,一口飲盡杯中酒。女孩卻隻是淺淺啜了一口——那紅酒的酸味令她微微皺眉。半晌,才開啟鮮豔的紅唇,故作內行地說:“這酒,適合慢慢品嚐,董大少怎麼一口喝完了呢?”邊說,邊用眼角往董大少那麼一睃——隻這一睃,便是說不出的勾魂攝魄。董大少頓時魂消骨軟,那眼睛就似見了蜜糖的蒼蠅,在那閃爍光澤的紅唇上打轉。
女孩極優雅地放下酒杯。潔白的手映在豔紅的酒旁,酒杯口邊緣有個淡淡唇印。中年男子喉嚨一動,不由伸手撫摸那燈光下如絲絨般閃著光澤的手背。
女孩想抽出手來,但董大少卻使了力握緊,涎著臉,說:“美人兒,寶貝,這半杯酒賞我喝好不?”
女孩眉毛一挑,膩聲道:“不——好——”
女孩的聲音那樣柔膩,董大少喪魂失魄,隻管握著柔夷,先就著那口紅酒杯慢慢喝幹了酒,然後便欲往那潔白的手背湊上唇去。
忽然間,光芒閃爍,然後是“哢”的一聲脆響,酒杯碎裂,卻是那女孩順勢將酒杯狠狠擊在他臉上,七八塊碎片俱嵌入董大少臉上肥肉。
董大少的慘呼聲剛剛響起,緊接又是“呯”的一聲巨響,原來是酒瓶在他頭上炸開,酒液四流,混合著血液流得滿臉都是。然後……然後,慘呼著的董大少還沒反應過來,女孩就已經躥了起來,用尖尖的高跟鞋用力往那倒楣的董大少要害間踏去,一腳又一腳,將那董大少踹得猶如殺豬般長聲嚎叫,隻顧著用手捂著要害,整個人縮成了一隻大蝦,根本無力反抗。
女孩邊踹邊罵:“瞎了眼的死肥豬!竟敢對本姑奶奶起色心!我踹爛你!踹死你!王八蛋!死肥豬!”
“少爺!少爺!出什麼事了?”七八個人湧了進來,董大少卻呻吟著已說不出完整的話。
一個人與女孩打了個照麵,女孩露齒一笑,那人臉色一白,牙齒打戰,結巴道:“小……小魔女……”他這一聲叫出,本來蠢蠢欲動的人都安靜了。
眼見董大少隻有出氣,沒有入氣,女孩終於停了,她收回在肥肉上留下豐功偉績的細高跟鞋,極嫵媚地理了理散亂的發絲,瞬時又是無比美豔無比優雅的女郎。她無限慵懶,掩口打了個嗬欠,歎息道:“好累……”忽睜大了眼,似看到了什麼極恐怖的事,顫聲道:“我……我的手……受傷了!我……我流血了……我暈血……”
說完,往後坐倒,雖未暈去,但卻感到虛軟無力。
“暈血?”董大少正被他的手下扶起,見到這一幕,不由呆了。但片刻間又目露凶光,叫囂著:“暈得好!兄弟們,給我上她!給她拍**,然後寄給色情雜誌當封麵!”
“可是……老大,這娘們經常揍得人頭破血流,沒聽說過她會暈血,這會不會有詐?”
“詐個屁!難道你們還會怕個暈倒的女人?憑她是魔女還是夜叉,明日就該她哭了!”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給我上!”
“呃,老大,您先上?”
董大少有氣無力道:“今天不行了!這賤貨真狠,差點就被她弄得斷子絕孫!你上,然後弄醒她,我要看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
董大少的一名手下舔了舔嘴唇,興奮無比,迅速解開皮帶,褪下褲子,半蹲下身子去撕女孩的衣服。
女孩眨著眼,連半絲驚恐的神態都沒有,還朝那人微微一笑。那人剛剛一怔,突然間,一隻腳就憑空出現,踹在正欲行事的混混臉上。混混立時向後飛去,在半空中已是鼻血四濺,等撞到牆上才落下,四肢大張,躺在地上半天都不動彈,不知是死是活。
“好呀好呀!”女孩笑道,若不是全身無力,定要跳起來鼓掌。
“怎麼了?”
“誰?誰?”
董大少及他的手下驚惶怒斥聲中,夜總會的燈光不再閃爍,一片明亮之中,隻見十幾個男子,一色黑色西裝,冷峭肅殺,董大少等人打了個寒噤,顫聲問:“你、你們是誰?”
為首的黑衣男子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女孩麵前,皺眉。
女孩仰頭看他,攤開手掌,可憐兮兮地說:“冰淇淋……我流血了……沒力氣了……”
黑衣了歎了口氣,無奈說:“我先送大小姐回去,這些人你們解決。”
黑衣人齊聲應道:“是。”
為首的黑衣男子抱著女孩出了夜總會,在他身後,慘叫聲從破碎的落地窗透出,響徹了整個夜空。
……
“嘻嘻!”我不由笑出聲——原來,這就是本能啊,就算失了憶,也知道怎樣對付色狼。
“姑娘?姑娘?”耳邊有一女聲喚道。我沒理會。
“怎麼了?”
“大夫,剛剛思棠姑娘好似醒了,在笑呢。”
我感到有冰涼的手指搭在腕上,又翻了翻我的眼皮。
我由著那大夫折騰,自顧回想著那日從夜總會回去後接下去發生的事情。
我在那黑衣青年——也就是我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淩淇懷中安心暈去,醒來時已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睜開眼,先看見窗邊挺立的筆直身影。
“冰淇淋!剛才你那一腳好帥呀!”我拍著馬屁。
窗邊的人轉過身,年輕俊秀的臉上眉頭緊鎖。
我嘟嘴:“一醒來就看見你板著臉!冰淇淋,我可是你最親愛的姐姐呀!”
淩淇不為所動,淡淡指責:“你又惹事了。你可知你打的人是誰?”
我道:“那個姓董的豬頭我管他是誰!你姐姐我被人非禮,你還指責我!”
男子轉過頭:“老爺子找你。”
“啊?爺爺知道了?”我有些心虛,跳下床,扯著男子衣角,可憐兮兮道,“阿林,你可得幫我。”
淩淇冷著臉,皺著眉,嘴唇緊抿。我抱了他的手臂一個勁搖晃:“你幫不幫我?幫不幫我?”
麥氏的繼承人——淩淇瞧著我,唇角似在抽搐,那臉上的表情開始崩潰,咳嗽一聲,轉過頭:“你總得先去換了這身衣服,然後……把臉洗洗。”
一聽他鬆口,我便忙不迭答應。等在鏡子中瞧清臉上那已亂七八糟的彩妝時,終於明白剛剛死冰淇淋的臉色為何那麼扭曲了。
“切……想笑就笑唄,憋死他!”我換了衣服,臉上的妝也洗得幹幹淨淨。
現在的我,是個清秀單純的乖乖孫女,要去見慈祥的祖父。
一進書房,就甜甜叫了聲:“爺爺!”
書房中的老人滿頭白發,精神矍爍,見到我,喜笑顏開:“棠棠,來!到爺爺這邊來。”
我膩到老人身邊,撅嘴不滿地道:“爺爺!我已經改名了!”
“改名?哦,哦,爺爺老了,記性不好了。棠棠……”
“爺爺——”
“唉,爺爺叫習慣了嘛。其實,棠棠比什麼娜好聽多了……為何非要改名啊?”
我不語,眼前卻浮現永難忘記的一幕——
一個夏日傍晚,剛剛洗完澡,大人們在屋裏,院中隻有兩個小孩。
小男孩揉捏著五歲女娃粉嫩的臉蛋,笑著說:“軟軟的,糯糯的,果然像塊麥芽糖!讓我嚐嚐甜不甜好不?糖糖?”於是,小女娃純潔的初吻就這樣沒了……
但這理由無論如何不能說,否則本姑娘那人見人怕的小魔女形象就毀了。毀在那個流著鼻涕的、可惡的小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