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馬蘭先生開始笑起來。
教士沒有說話。他走著,身軀向前傾斜,仔細挑選那些落腳的地方,使他的道袍和鞋子都不會沾上一點泥漿。
馬蘭先生接著又說:
“您到巴黎來一定是來旅遊的吧。”
老翁回答:“不是,我有一件正事要辦。”
“哦!可是非常重要的?我能不能請教您是什麼事情?假如我能夠為您提供幫助,我願意為您效勞。”
教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唉!是一件私事。一件和……和我的主教發生的小衝突而已。那是不會使您感興趣的。是一件……一件有關宗教行政的……的……內部秩序的事情。”
馬蘭先生有些著急了:
“不過,那些事正是歸我們管。既然是這樣,那你就說吧。”
“是的,先生,我也是到平政院去的。您特好。我要去會布爾拉沙先生和卡普先生,而且或許還要會瓦特爾先生。”
馬蘭先生忽然止住了腳步。
“那些都是我的同事,長老先生,我的幾個知己,幾個最要好的朋友,幾個很可愛的人。我就寫信給這三位,把您介紹給他們,而且,熱情地介紹。算在我身上吧。”
教士表示了感謝,歉疚不安似的用吞吞吐吐的樣子,說了很多感激的話。
馬蘭先生高興得快發瘋了:
“唉!您可以說今天你碰上了一種絕好的運氣,長老先生。您就會看見,我給你一牽線,您就會看見您的事情像是踏在輪盤上麵似地轉得十分順利了。”
他們說著就到了平政院。馬蘭先生引了教士上樓走進他的辦公室裏,搬來一張椅子,請他坐到火爐前麵,隨後自己才到辦公桌後麵坐下,並且提筆寫起來:
“親愛的同事,請您允許我以最誠摯的意思,向您介紹一位最尊貴最能幹的教士,長老……”他停筆不寫了,問道:“請問您姓啥。”
“麥立肯。”
馬蘭先生接著寫道:
“長老麥立肯先生,此君有小事需要麵談,以便領受高明指點。
“我幸得此便,向足下……”最後他加上幾句平常的客氣話作了結束。
他連續寫完了三封信,把信交給這個受他保護的人,這一個在說了無數感激的話以後就走了。
馬蘭先生辦完了他的公事,回到了家裏心滿意足地度過了白天的時光,夜晚安然入睡,第二天愉快地起了床,讓人拿報紙來看。
他展開來的第一份是新聞周刊,他讀著:“我們的宗教師和我們的官吏。
“宗教師的無惡不作的行動,我們說也說不完。某處有一個姓麥立肯的教士,曾經認識到自己有過背叛現在政府的陰謀,且因為犯過種種值不得由我們來指出的不名譽事實曾經被人告發,另外也有人猜測他是個由以前的耶穌會教士變形的普通教士,某主教更因為他有種種被人認為他有不良動機免了他的職,召他到巴黎來檢查他的人品,誰想麥立肯找到了一個姓馬蘭的平政院評事來給他做辯護,這辯護者敢於為這個身披宗教外衣的壞人,寫了好些署名的介紹信,給政府的一些官吏和他的同事們。
“我們現在特意指出這個評事的不負責任的作風,應當引起內閣注意……”馬蘭先生一下跳起來,急忙穿好衣裳,跑到他的同事瓦特爾先生家裏,瓦特爾向他說:“唉!您把那個老鬼介紹給我,真是有點發瘋了。”於是馬蘭先生緊張起來了,結巴著說:“不是的……請您想想吧……我上他的當了……那家夥的神氣特像正經人……他欺騙了我……他卑劣地騙了我。我懇求您,請您從嚴,格外從嚴懲辦他。我就要寫信控告。比如要懲辦他,應當寫信給誰,請您明示吧。我現在就去找總檢察長和巴黎的總主教,對呀,總主教……”於是匆匆地坐到瓦特爾先生的書桌跟前,他寫道:“總主教閣下。敬啟者,我新近為一個姓麥立肯的教士的陰謀及其謊話所騙,深受其害,特此奉聞……”隨後,他在簽了名和封了信的時候,回頭看著他的同事大聲說道:“您可看清楚,好朋友,這回的經驗對於您應當是一個教訓,請您以後不要替任何人作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