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竹是對的,自那日後,前來複仇的教徒們伴著死亡的陰影如惡鬼一樣的緊緊咬在後頭,迫著他們向前。而不懷好意的土著們嗅到腥味的鯊魚般徘徊著,隨時準備從兩夥人身上咬下咬下一塊肉來。一路上仆役散了,緇重丟了,同伴死了,血與淚被和著咽進肚裏,然後帶著一身草草處理過的傷彼此攙著向前。
“雲台死了”
“雲台有意如此”
“雲台並非無所不能”
三種想法在隊伍裏輪番出現,然後被強自壓下。無人有暇細想,或者說,無人敢於細想。哪怕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會讓人打著寒戰將自己的直覺否定。
但是所有人都從此知道,炎夏的神,靠不住了。因友人臨終前一言而誕生的幾十年守護中,老人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行走於塵世的神袛。一切皆憑一己之力,於是一切皆因一人而生,於是遇事時眾人皆念其名,這已並非國度,而是陸上神國!蔭在其光輝下久了的人們麵對著久違的寒冷與黑暗,要麼毀滅,要麼成就新的傳奇!
惡鬥仍在繼續,而有幸觸及到棺槨的很快成為地上一具新的屍體。極少數苦苦思索棺上遺言的人也一無所獲。
忽然,一聲長歎想起,內中橫跨千年的雋永的孤寂久久回蕩著如浪一般一波一波的衝刷著在場每個人的靈魂。
棺,墓室,甬道全部一點點黯了下去,唯有鏽劍斑駁銅綠上每一道紋理昭然彰示著自己的存在。
古劍在這一刻忽然有了自己的靈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與所謂劍意截然不同的東西漸漸強盛起來。棺上的狹長倒影依然厚重如嶽峙淵凝,人們的目光卻開始遊離著落在空處。
在事後向他人描述這一瞬時,有人說見到了三尺青鋒凝霜映雪,有人不見劍,隻見棺上蜿蜒石縫,有人見到棺材板炸開,碎石紛紛如雨,半截斷劍“叮”的落在空棺底部。無人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的描述中相同的僅有最後吞噬一切的強光。
“我應當與你們同去的。”後來淩風與源靈說起此事時,她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懊惱神色來。“我早該想到,避過了我感知的古墓不是那麼簡單。我從未想過凡人中會出現這樣的天才。他大概已經觸及到了‘無’的邊緣了吧。至少在斬出最後那一劍時,他都還活著。而那一劍的影響,或許要很久以後才能看的出來。可他既然是要尋人論道,為什麼不肯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