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第二天,孟家喜便找上門來,咋咋呼呼地拉著他一起去鄉下走走。
這段時間孟家喜弄了一個新把戲,他要利用寧縣的幾座水庫建發電站。寧縣每年電力嚴重缺乏,特別到了過年那幾天,電燈的光比煤油燈還小。寧縣幾次申請加壓,都被電力局打回來,理由是寧縣沒大型企業,也沒上規模的工業,要那麼多電幹嘛?電力緊張又不是寧縣一個地方存在,每個地方都差不多。
孟家喜也為這事與電業局領導大吵了一架。說你們的電拿來不就是賣錢的嗎?老子縣裏點了你一度電,難道沒給你付一度電的錢?
電業局吵不過他,卻也不答應在寧縣設立新變電站。每年給的電還是維持原狀,不多也不少。一到用電高峰期,先拉寧縣的閘。
孟家喜氣不過,當即表示自己建小型水電站,滿足寧縣百姓需要。
電業局局長笑眯眯的說:“孟副書記,你們要是自己建,我無條件支持你們技術。”
孟家喜氣惱地說:“老子不稀罕,老子有錢從外麵請人來搞。”
寧縣水庫都是若幹年前的產物,有幾座水庫的規模還真不少。寧縣境內有一條河貫穿全縣而過。河不寬,水也不深,但一年四季不斷流。河的源頭還在寧縣境內,一座在衡嶽市都能排得上號的高山,高山上有一股清泉,終年不竭。沿路下來,不少小溪流彙聚到一起,到了寧縣下遊,就形成了一條寬約五丈的小河。
夏天時候,卷起褲管可以輕易趟過去。但春季就不行了。春季雨水多,下一場大雨就漲一次水。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一場大雨過後,能將寧縣半個縣都禍害。
若幹年前,寧縣發揚集體會戰的精神,沿河一路修了幾座大水庫。水庫都建在兩座高山之間,一道大壩將河攔腰截斷。
高小離曾經看過寧縣的基本材料,知道寧縣有大大小小幾十座水庫。比如竹村的水庫,算是規模最小的水庫了。但竹村要是沒這座水庫,遇到山洪的時候,遭罪的村莊不知有多少。
孟家喜說,他請了專家來考察過了,寧縣全縣境內可以造小型發電站的水庫有四五座。按每座裝機量在十萬千瓦左右,兩座小水電站就能完全滿足全縣用電的需要。
高小離被他說得心動,想起寧縣缺電,也真不利於發展。即便他今後想搞鄉村旅遊計劃,電力滿足不上,也是一道解不開的難題。
問題是現在全國都在關閉小水電站,孟家喜卻想頂風作案,這樣的項目,上級會不會幹涉?
他將擔憂說出來之後,孟家喜不屑地說:“管不了那麼多了。老子的脖子被電業局卡住,出氣不得。他們要不想我們搞,就得給我們多送電,多建幾座變電站啊。我們寧縣再小再窮,也是一級政府,怎麼我們一個縣的配置比人家一個鎮還差幾個檔次?這是他們狗眼看人低,我是不會服這口氣的。”
我笑著問:“孟書記你要建電站,先得想好建電站的錢從哪裏來。現在不比過去,喊一聲就有人不要錢幹活,現在的人,手一動就要錢啊。”
孟家喜沮喪道:“沒考慮那麼多了。我問過顧縣長了,縣裏財政還有點錢,支持建一座電站還能應付。”
高小離知道寧縣的財政,每年的財政還不能滿足全縣幹部職工的工資。要不,寧縣為何還戴著一頂貧困縣的帽子呢。孟家喜說的這筆錢,是上級每年撥的扶貧款。由於找不到好方向,這筆錢就一直躺在縣財政專戶上沒人敢動。
孟家喜想拿這筆錢來搞水電站建設,高小離覺得風險有點大。扶貧資金管理得很嚴,搞不好不但丟官,嚴重的可能連命都會丟了。
高小離試探地問:“老孟,你想動扶貧款?”
孟家喜不屑地說:“動又怎麼了?難道修水電站不是扶貧?錢用在刀刃上啊,我又沒打算貪汙腐敗。”
高小離說:“還是先開會,要是縣裏全部同意了,再往上申報。手續文件都拿到手才可放得心。要不,老孟,不是我說你,你想辦大事我理解,但頭腦不能太熱。”
孟家喜被高小離一番話說得垂頭喪氣起來,不滿地說:“高小離,老子覺得你這個人與年齡一點都不匹配。你做事也太老成了,思前想後的,等你想清楚了,人家早做好了。不是說允許改革失敗嗎?允許探索前進嗎?我們就摸著石頭過一次河呀,難道還會死人?”
高小離認真地說:“弄不好還真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