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回 灌頂之法(1 / 3)

遊書業癡情多年,實在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放下心結的,因而即使到現在,他還是希望在救回小季、找到忘東南之後可以和路小千再聚。

一旁,左子嬰心中暗歎,想這世上傷心之人注定又多一個。

片刻後,遊書業終於從悠悠誓言中醒了過來,回想起自己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小子吐露心聲,不由得有些慚愧,但緊接著厲聲喝問道:

“說!你是怎麼認識忘東南此人的!”

左子嬰眉頭一皺,還是實話實說道:“是因為那天先遇到平陽寨竇氏兄妹,之後輾轉偶遇忘東南前輩???”

當左子嬰將事情前後簡略敘述之後,遊書業聲音低沉道:

“竇氏兄妹???十幾年前,我和夫人成婚之日已經將他們驅逐出餘州城,想不到他們居然還留在附近,並且開山立業成了草寇頭子,哼,這麼多年來我隻聽說餘州城南多出一處山寨,卻料不到是他們二人的手筆???那麼照你所說,當日五寨當家聯手從我手中奪回小季後,又是他們兩個將小季帶走?他們是奉了夫人之命才這麼幹的?”

“不錯,竇氏兄妹苦苦探查十餘年後終於見到他們的主子,自然對她言聽計從,而他們的目的並非傷害小季,隻是要暫時保全她不被人發現,等日後讓夫人來領。”

“不被人發現,也就是說不想被我發現,夫人她是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瓜葛,連小季都要無聲無息帶走,是嗎?”

左子嬰黯然無語,不忍麵對傷心欲絕的遊書業。

“當日尊夫人之所以離家出走,自然是為了找忘東南前輩,我想因為她還暫時尋不到,所以至今沒有露麵???”

“好啊???”

遊書業目光慘淡,話音生硬道:“我這就去找她,告訴她那位被她數十年來魂牽夢繞的男子就在平陽山上,這樣她或許就開心了。”

“呃???別,”左子嬰急切道:“當日,在下和忘東南前輩傾心交談,得知他此生的確另有所愛,絕不可能接受義妹的感情,為了旁生枝節,他是絕對不會見尊夫人的。”

“哼!他想不見就不見嗎,他倒好,一躲了之,自以為顧全大局,免得傷害別人,可是這麼多年了,夫人為他魂不守舍、日夜煎熬,他難道不曉得嗎!他難道還以為這種避而不見、你找我藏的方法可以消磨掉一切,可以讓夫人對他忘情!哼,往他自稱傷情人,卻連這一點都看不透!”

“或許他也明白,隻是沒有想出最好的辦法而已???”

遊書業冷然道:“你為何一直護著他。”

“啊?”左子嬰微微一驚,隨即大膽道:“遊城主隻是未曾見過忘東南前輩,如果您見過的話,就會明白他的哀傷和無可奈何,就像您的哀傷和無可奈何,那是一種難以超脫的困境,你想,他心中摯愛一個女子卻不能與之長相廝守,這已經是萬分痛苦了,可另一方麵,他又要承受義妹的戀情,自知不能給她幸福卻又不忍傷害她,這種前後為難的處境實在讓人難以自處,也正因為這樣他才選擇躲避,並且一躲就是二十多年。”

左子嬰話一出口,遊書業似乎神色緩和,目光中露出神往之色,在外人看來,或許遊書業和忘東南本就是一路癡情人,他們中間雖然隔著一個路小千,但日後就此結為情義之交也無不可。

遊書業黯然道:“我想見他,至少和他說個明白,因為這樣下去夫人她會瘋的,我們得救她。”

“不,別,小子剛才就說過,忘東南前輩他十分警惕,即使身在平陽後山,也無時無刻不在觀望周圍局勢,以他的逆天修為,隻要略一察覺有些不對之處,隻怕會立即帶著小季遁入虛空不見。”

“那你說怎麼辦!讓我在這裏坐等他想明白了,找上門來!”

“這???一切還需從長計議???畢竟,如果一個不慎再失去他的行蹤,就很可惜了,尊夫人又不知道要傷心多少年。”

遊書業身軀震顫,雙目中如要噴出火來,他和忘東南原本是敵非友,如今還要為了路小千而百般遷就其人,心中的憤恨可想而知。

許久後,左子嬰目光一轉,裝作轉身要走的樣子,對遊書業道:“遊城主既然心中明白,也就不需要在下多費口舌了,小子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退了。”

左子嬰剛一轉身,意料之中地身體被縛,動彈不得,隻感覺周身的天地空間都凝結為一塊,實則是遊書業動用天地道氣將自己強行捆綁,隻聽他漠然道:

“你不能走。”

“為什麼???”左子嬰幹笑道。

“我怕你去給那人通風報信。”

“嘿,”左子嬰心中苦笑道:“我都已經違背誓言將他的行蹤泄露,這要回去不是找死啊。”

明麵上,他裝作無辜模樣道:“那我們在這裏做什麼?”

“在這裏等。”

“等?”

“等,要麼等我想出萬全之策,去見忘東南,要麼等夫人來這裏找到我,我們一起回府。”

“啊?”

左子嬰全身一個冷戰,心想這不得等到猴年馬月,但他眼下無能為力,逃脫不得,況且心中還另有大事要辦。

片刻後,他試探著問道:“遊城主,小子我是否能問您幾個問題?”

遊書業盤膝坐於良駒山頂,雙目緊閉,答道:“你說。”

“嗯???這次官兵圍剿五寨是您親自示意的?還有那方讚、莊澤旭兩個副將,其實是您的江湖朋友?”

遊書業微微冷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多,不錯,從小季被奪走那一天,我就百般糾集人馬下令圍攻餘州城南的五座山頭,為此甚至不惜和餘州大將軍鬧翻臉,可我自己因為要親自去尋找夫人,所以沒能趕來。方讚、莊澤旭都是我從前的江湖朋友,他們受我托付來這裏坐鎮的,名義上都是餘州城副將。”

“還有另外那五人?”

“不錯。”

“可是,剛才這裏的許多人,包括五寨當家、您的兩位朋友,還有我們泰弓寨四個頭領,都莫名其妙失蹤了,這???”

“是我幹的。”

“真的是你!”

左子嬰大驚失色道:“還有那六個都尉呢?”

“也是我殺的。”

“為什麼?”

“那六個東西因為害怕我降罪,所以暗自商議要去稟報餘州大將軍,將今日之事透漏給朝廷,好來反治我,所以我殺了他們。”

“可???可他們個個都是大寧朝武將,你???”

“哼!”遊書業麵帶冷笑,不屑道:“是又怎樣,眼下我隻想專心辦自己的事,他們雖然不足以威脅我,卻會給我帶來麻煩,所以我要除掉他們,至於日後什麼‘濫殺下屬官員,勾結江湖草莽’的罪名,我並不怕,就算大將軍把我告上朝廷,讓我做不成這個城主,那又怎樣,想他大寧朝總不至於因此來殺我!”

遊書業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一股俾睨不屑的神氣,讓左子嬰心想:“看來傳聞不假,遊書業此人雖然隻是一介書生,卻因為當年和大寧皇室的關係而一夜之間飛黃騰達,即使到現在,明知自己犯了大罪,也不去擔心什麼,因為他以為大寧朝廷並不會對他怎樣。”

一時間,左子嬰思緒萬千,按理來說,即使此人的確和大寧皇室交情不淺,可當初平白無故給他一州之主的位子坐已然是仁至義盡了,甚至因為這一點還惹得天下人恥笑其任人唯親,現在,如果還讓這樣一個對政治毫無心思的人來治理餘州,豈不是太不可思議?難道大寧朝真的昏庸到這種地步?任人唯親,包庇親友,獎罰不分?

或者是,當今朝廷竟然看中了遊書業此人的什麼東西???事實上,長久以來,當朝者無不以穩定政權為自己的最高目的,以至於其他一切手段都是為之服務的,如果說他們重情重義,匡扶舊日好友,不如猜測他們是另有所圖,想要利用遊書業得到什麼!

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左子嬰急忙拋開這條無關緊要之事,而是鄭重問道:“你對我們六座山寨的當家頭領們怎樣了?你把他們弄到哪裏?”

遊書業微微轉過身來看他一眼,隨即淡淡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雖然他們曾經膽敢對小季動手,可我並不想對這些江湖俠客下手,何況這些人裏麵還有竇氏兄妹,夫人一定不希望我殺他們???還有你們泰弓寨的四大頭領,我也不想就此和泰弓寨結怨???何況阮成川是我從前故友,無論如何,我不想傷害他???”

“那你究竟將他們怎樣了!”

“全部擄走,現在囚禁在餘州城我的府中。”

“什麼!”

左子嬰心中一震,頓時感到唇幹舌燥,有些不可思議道:“他們剛剛還在這裏打得熱火朝天,況且個個都不是尋常之輩,你怎能這麼輕易地將他們囚禁到餘州城去,這???”

“很奇怪嗎?”

遊書業淡然道:“在你眼中,他們或許個個修為高深,很了不起,可是對我而言,就是一幫尋常的江湖草莽而已,嘿嘿,說起來,還要感謝夫人這麼多年來的苦心栽培,原本我也隻是個江湖上的無名小子,即使當上餘州城主後也不見得有多厲害,可是她為了安慰心中的愧疚之意,同時讓我安心為她辦事,因而十餘年來時常傳授我一些武道經驗或者內外門功法,我資質尋常,原本這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踏足道氣境修為,可夫人她實在是太厲害,居然以種種途徑幫我跨過那一道門檻,並且一路扶持我到達如今道氣頂峰的境界,嗬嗬嗬???這種地步已然是極限了,在往上的那種修為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或許隻有他們‘天地寇’眾人這些天資卓越之輩才可能有幸到達,可即使我隻是道氣境頂峰修為,卻已經能和餘州大將軍之流平起平坐,不遑多讓,這也是我為什麼膽敢和他公然作對的原因,他身為武將,卻在武道一途難以壓製住我,他對我的嫉恨可想而知,嘿嘿???說起來,夫人她早已是超脫道氣境的境界,並且又走得更加深遠,即使他身旁的那兩位兄弟也比我強過太多,哈哈哈哈???可笑啊,其實如果他們強行離開,我根本無法阻攔,卻還要看似仁至義盡地對我報恩,對我告別,這也隻能讓我更加傷心而已。”

由簡單一句問話,遊書業再次情不自禁地扯到那碼子事上,左子嬰一時無語,急忙打斷道:“我們言歸正傳,你把六寨人馬囚禁起來,究竟想幹什麼?”

“當然想要從他們嘴裏打探小季的下落,他們中有的不知情,有的寧死不說,所以我隻好囚禁他們。”

“那你現在已經知道一切,可以放了他們嗎?”

“可以,不過我現在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