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王正月(1 / 1)

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歲之始也。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也。

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將平國而反之桓。曷為反之桓?桓幼而貴,隱長而卑,其為尊卑出微,國人莫知。隱長又賢,諸大夫扳隱而立之。隱於是焉而辭立,則未知桓之將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則恐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隱之立為桓立也。隱長又賢,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桓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

賞析

“隱公元年,春,王正月”是春秋經文的第一句話,《公羊傳》給這句話作了注解,作了一篇文章,來闡釋它的“微言大義”。因為在作者看來,《春秋》經文的字斟句酌中,有所謂的“春秋筆法”,貫穿著聖人意味深長的含義。

文章第一段從經文的“元年”、“春”、“王正月”出發,來闡明“大一統”的思想。元年,也就是國君登基即位的第一年;春,是一年農事活動的開端;王,指的是周文王;王正月,指周文王建立周朝後所製定的曆法。按照儒家禮製的精神,由天子製定曆法統一頒行天下,這就是大一統的思想。魯國的國君隱公即位後改元,所以要記作隱公元年。但在記月的時候,仍然從大一統的禮製出發,采用統一的周曆,這就表示出尊周王為天下之主的意思,是符合天下大一統精神的。

第二段則從經文中隻記載“隱公元年,春,王正月”,而不寫明“即位”的現象入手,進行層層深入的推究,並借題發揮,講了一大通道理。作者認為,之所以不寫即位,是為了迎合隱公隻是打算暫時攝位,而準備把國君的位置還給他的弟弟桓公的心思。隱公雖然比桓公年紀大,但他的母親卻沒有桓公的母親尊貴。子以母貴,所以桓公的地位比隱公的地位尊貴。桓公和隱公都是媵妾所生,對於他們的母親地位的尊卑,國內的人並不知曉,擁護隱公的人見隱公年紀大,又很賢明,便擁立他為魯國的國君。隱公當時之所以接受這個位置而不推辭,是怕大夫們對年幼的桓公不放心,不肯擁立和輔佐,所以自己先攝政,以便將來能夠把政權交還給桓公。為什麼年長而又賢明的隱公不能正式繼位為魯國的國君呢?因為禮法上有明確的規定,在冊立繼承人的時候,應該首先考慮正妻所生的兒子,不論他是賢明還是昏庸;如果正妻沒有兒子,那就從眾媵妾中選擇地位最高的那個所生的兒子。隱公和桓公的母親雖然都是媵妾,但桓公的母親地位尊貴,所以國君的位置應該由桓公來繼承。相比起《公羊傳》長篇大論地探究原因,《左傳》在解說《春秋》經這一句話時,先敘述了隱公、桓公的生身關係,下麵隻有十三個字:“元年春,王周正月,不書即位,攝也。”可以看出,《左傳》注重對事的敘述,而不多在文辭上引申發揮,與《公羊傳》有著巨大的差別。

《公羊傳》從《春秋》經的一句話,引發出這一大段“微言大義”,稱讚隱公能夠自覺地維護宗法製度的這個規定,其目的正是為了宣揚這一理論。宗法製度的這個規定,其本質在於維護世襲製,避免因繼承問題發生糾葛而破壞整個統治秩序,所以按照嚴格的尊卑等級規定了繼承關係,它是為鞏固奴隸主和封建貴族的內部秩序而服務的。《公羊傳》的其他傳文,也多是采用這樣的問答體來進行說教。這樣的寫法,多猜測,而缺乏事實的依據,因此很多時候給人牽強附會、生硬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