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才有人應聲開門,隻見出來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門童。見門外立著一男一女,女子竟未戴頭紗,自是吃驚:“這位小姐不知有何貴幹?”
“你好!有禮了。聽說你們這裏曲子好聽,我是慕名而來,還望小哥行個方便。”李心秦古今禮貌用語通用。
“這……不是小的不讓姑娘進去,而是咱們清音坊的規矩是必須有帖子邀請方可前來,聽琴、品茗、切磋琴技,姑娘如此……而來,小的也不敢讓姑娘進去啊!”說罷便要關門,李心秦一個眼色,杏兒忙上前一步一腳擋住。
那門童著急喊了一聲,就聽廳堂傳來一聲輕喝:“何事吵鬧?”
門童臉色一變,看看李心秦又看看廳堂方向,驚恐的回了聲:“管家,有人想硬闖!”
聞聲而出一位老者,清臒烵爍,頗有些仙風道骨。李心秦忙施一禮:“打擾尊駕。小女子隻是聽聞此處的琴音世間少有,故慕名而來。還望老人家見諒,給小女子一個聆聽受教的機會!”
那老者神態自若,聽完李心秦的話又看了杏兒一眼,朗聲到:“姑娘抬愛!琴音覓知音,隻是今日並非清音坊拜請日,姑娘若有心,可留下貴府所在,改日拜請姑娘前來共賞!”
李心秦心裏一陣失望,合著還有開放日和非開放日。這麼說來今天白來一趟。正想開口告辭,突然內宅深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幾個人一時都停住了言語,靜靜聆聽,誰也不忍心開口打擾這音律。
院牆邊的竹叢因是冬天,葉子泛黃一副滄桑蕭索之意。木質的房子並不高大宏偉,稍一仰頭藍藍的天,幾多白雲悠悠,讓人恍惚辨不清古今。不知幾千年曆史中此刻身處何處。人世滄桑,卻如此包含在雲淡風輕之中,恍似未覺卻又刻骨銘心。李心秦神情愴然,腳步不由得向前邁去。那門童欲上前阻攔,卻被老者製止。穿過廳堂,後院別有洞天,很是寬敞。亭台樓閣,池塘長廊。池子中的荷葉早已枯萎,池塘邊的樹木花草也少有綠色,大多枯枝斜出,伴隨著琴音,更覺寒意漣漣。
仔細分辨,琴音的源頭正是在池塘中的一處亭子裏。遠遠的,隱約看見一人坐著撫琴,亭子兩邊的廊橋上幾丈遠各站一名侍衛。很明顯,麵朝此方向的侍衛已經發現了李心秦,身形一動,手握刀柄。李心秦止住腳步,靜靜的站著,衝那侍衛做了個“噓”的手勢。那侍衛奇怪的看著她,又回頭看一眼撫琴人,終未有所行動,但握刀的手並未放下,另一侍衛也已警覺,遠遠盯著李心秦,目光淩厲。
一曲終了,一個侍衛雙手抱拳,俯身對那撫琴人說了什麼,那人似是驚訝回頭,看見李心秦。此時那老者也匆匆進來,行至撫琴人不遠處一拜:“主子,這位姑娘對音律很是著迷,尤其適才聽這一曲似是頗有感觸!屬下看她也算有緣人,便未加阻攔,請主子責罰!”
那人聞言,遠遠望向李心秦,似是說了什麼,老者便轉身向李心秦走來:“姑娘有請!”
李心秦抬腳,“老先生,我那隨從……”
“姑娘放心,他在前廳等候。”
“多謝!”李心秦放心,看這老者氣度不凡,卻對那撫琴人恭恭敬敬,想必那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罷。說不定他就是京城最好的琴師了!不知這樣的高人是否願意去夢紅樓上台表演,李心秦預感到事情的難度。
思慮間已到亭中,盈盈一禮:“公子安好!”
那人依然席地而坐,神色淡然。隻見他眉清目秀,周身散發著一種無害內斂的安寧氣息,很有親和力。也似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瞅見他身上的青色緞子外衫,再看看自己穿的青色衣衫,雖然質地不同,顏色卻很是接近,撞衫!
“姑娘精通音律?”男子稍作打量便開口詢問。
他倒特別,不問姓名家世,看來不是尋常人的境界。李心秦收了行禮的動作,“不敢擔當精通二字,隻是我所見過、聽過的樂曲頗多,彈奏方式也見得多一些而已。”現代社會融合了世界各國、各民族的樂器,當然比他們這些人見識廣了。
男子聽了,又打量一眼李心秦。想必覺得她一個女子,又年紀尚輕,是如何見識那麼多樂器的吧!
“不知姑娘對方才的曲子有何見教?”
李心秦轉身,對著亭子外的池塘。入目一片蕭瑟,閉上眼回想剛才的感受輕啟朱唇:“回首蕭瑟秋愁人,似有家國卻飄零,親人繞身卻孤單,心有餘而力不足,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公子心中悲戚已借琴音觸及心秦心底也!”
男子麵容一動,一時怔住。隻道是知音難覓,卻不想如此年輕的女子竟能深感其中滋味,“姑娘冰雪聰慧,果然見識廣聞。竟不知惹起姑娘的煩愁心緒,真是罪過!”
“公子言重!並非我智商高於常人,自古人世百味,唯有品過才懂得其中滋味!”李心秦誠懇的說到,同時轉身靜靜看著他。
智商?帶著些許疑惑和震動,半晌男子才開口:“姑娘年紀輕輕竟也經曆風雨有如此感悟。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李心秦。敢問公子貴姓?”如此便是認可了麼?
“不敢,友人送號:清音,姑娘便可如此稱呼!”
清音?清音坊清音公子,隻怕不是他的真名罷。“是,清音公子!”
“不知姑娘擅長的是何樂器?”清音問到。
李心秦一窒:“慚愧,我隻是愛聽,並不擅長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