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高興地說道:“師叔,你醒啦。你怎麼睡那麼久,豬都沒你會睡。”
小道士訕訕一笑:“嗬嗬,守一子,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要回達州府城了,師叔,你一塊走嗎?”女道士期待地看著他。
小道士大叫:“走,當然走,我馬上洗漱。”
片刻後,當一夜未睡的守真子看到,和女道士一路談笑風生的小道士時,不由得大感欽佩。趁四下無人,他讚道:“道友果然好演技!發生了那等大事,可就算是貧道,也絕對從道友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對。”
小道士不以為然地說道:“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想好麼多幹嘛?又沒半點好處。真有人要砍我脖子時,把頭伸出來就是了。”
看看小道士容光煥發的臉,再摸摸自己色呈臘黃的臉,守真子不由歎道:“原來你根本不是演技好,你壓根就是沒心沒肺。”
事實證明,小道士的演技是真的好。
當推開門,看到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李裏正時,
小道士,先是渾身劇烈一顫,馬上呆若木雞,接著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用顫抖的手,緩緩地,往李裏正的鼻子上一探。
這一探後,他猛地後退三步,慘呼一聲:“裏正啊!”
這一慘呼,真真如杜鵑啼血,催人淚下。
然後,他撫屍痛哭,邊哭邊說。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欲絕。直惹得,女道士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直到隨眾人同來的王族老好言相勸,他才慢慢止住哭聲。可那長流的兩行眼淚,卻分明讓人感到,他這不哭,比哭,更傷心三分。
這一幕,讓看在眼裏的守真子蕭瑟地轉身就走,留下一句感歎: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四天後。達州府城。
女道士臨江而立,江風徐來,吹動了她的發梢,卻吹不走她的愁緒。
麵朝大江,女道士幽幽一聲長歎,隻覺得心中愁腸百結,直想大哭一場。
“守一子,好好的,你歎什麼氣啊!”小道士從後行來。
女道士並未回頭:“師叔,你來啦。”
小道士與她並肩而立,奇怪地說道:“守一子,你約我來這幹嘛?有什麼話不能在客棧裏說。”
女道士看著眼前這張清秀而又好看的臉,那淚,就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師叔,我們要走了,要回利州了。”
小道士歎了一口氣,心中泛起了幾許傷感。他伸出手指,輕輕地刮走了女道士臉上,那落下來的淚:“哎,人生在世,總要經曆許多別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女道士臉上一紅,卻乖乖地沒有躲開,她直視著小道士,認真地說道:“師叔,你和我們一起去利州,好不?”
看著女道士那極是熱切又無比期待的眼神,小道士大是頭疼。若是無事一身輕,他自然是願去了。可現在,他得先等柔兒“醒”來,再送柔兒去她家,最後還得返回青城,他哪有什麼時間去利州?
柔兒可是生魂,不能離開肉身太久。再說了,青城那還有個許若雪在等著。那惡婆娘的脾氣實在不咋地,讓她等得太久,怕是真會吃上一記雲淡風輕。
見他遲遲不肯回答,女道士眼中的熱切就暗淡了下去。她轉過頭,苦澀地說道:“原來師叔不願意去。”
小道士連忙分辯道:“哪有,我當然願意,我極願意的。隻是守一子,我真的有很重要,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我忙完了,我一定去利州看你,好嗎?”
女道士幽幽一歎:“等你忙完了,得等到什麼時候。怕到那時,到那時,你我都已經,各自兒女成群了。”
小道士訕訕笑道:“哪能啊!守一子,聽我說,上次我跟一個道友分別時,他對我說過一番話,我們道士,講究順天而行,順勢而為。這到了該相見時,自然會相見。縱是終生不再相見,隻要彼此心裏記著對方,這就足夠了!”
女道士幽幽地說道:“你那個道友一定是個男人吧,我們女人,是不會這麼想的。”
感受著她身上那濃濃的哀愁,和深深的幽怨,小道士真的很想哭。他哭喪著臉說道:“守一子,我們不聊這個了,好嗎?”
女道士痛快地說道:“好,不聊這個。師叔,我現在和你算一筆帳。”
“啊,算什麼帳?”小道士問道。
女道士沒有回答,她閉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然後,她睜開眼,勇敢地看向小道士:“算在三牛村,那個晚上的帳。”
三牛村?小道士先是莫名其妙,可當看到,眼前女道士那張姣好的臉,漸漸地變紅,越來越紅,直到通紅,他恍然大悟!
“慘了,死了,不會算得是,那筆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