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驀地響起一聲大喊:“不要!”
這聲乍起,那血海劍一偏,堪堪避過係著那些絲綢的粗麻繩。
人群分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個道士,正是小道士。
顧不得那熏人欲嘔的惡臭,小道士一個“撲通”跪在地上,扯開嗓子幹號道:“師父啊!”
大哭了幾聲,他抬頭狠狠地瞪了許若雪一眼。人猛地站起,腰杆兒挺得筆直,拳頭緊握,沉聲喝道:“放開這些法器,你要的人是我。我來了。”
許若雪輕輕擊掌:“嘖嘖,束手就擒啊!這法子果然厲害。”她回頭想誇獎下天玄子,卻見那道士已經消失不見,想必是實在沒臉見他的師侄。
許若雪勾了勾手指。小道士一步步地登上台來,那身影大有一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氣概:“法器還我,我跟你走。要生要死,我自隨天意!”
許若雪手一扯粗麻繩,那些法器如鳥兒般投入她懷裏。將包裹一丟,她道了聲:“收好。”
小道士拿起那些法器,每拿一樣,便在手中細細摩挲一番,表情大是心疼,也大是悲苦。
收好後,他本想背到自己背上,可看看許若雪那微微挑起的眉尖,他隻能一歎,無比心疼地遞給那凶婆娘。
身旁的眾人立即七嘴八舌地說道:
“小道士,那道衣你賣我,我出紋銀二百兩。”
“小道士,那銅錢劍你賣我,我出紋銀五百兩。”
“小道士,墨玉寶盒我要了,我出紋銀八百兩。”
……
小道士大怒,他武功雖遠不及青城劍派的大小姐,但對付這些腦滿腸肥的大肉球,那是綽綽有餘,他怒道:“吵什麼吵,這些都是師門法寶,比我的性命都重要十分。賣什麼賣,都給我散了!”
太穀縣。
小道士牽著大黃馬,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城門口,臉上的苦水都要滴了出來。
許若雪長歎一聲,極難得地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些時日裏我的所作所為是很過分。可我爹爹被惡鬼纏身,危在旦夕。我打小就沒了娘親,是爹爹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的。他老人家出了這等事,我心中焦急,隻想著早日除了惡鬼,還他一份平安。別的什麼,我真的顧不上了。”
“死道士,你上次在青城縣城那般羞辱我,當時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但現在想想,你本來就是無辜的,那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我知道此去危險。若是你能救了我爹爹,我們江湖中人恩怨分別,到時青城劍派必定會有所重報!”
聽了這番話,小道士對她的惡感大減。但心中還是不甘,問道:“用汙穢之物毀我法器的主意是誰出的,實在是太過陰損,我心裏好恨。”
許若雪本想說出天玄子,轉念一想,自己用生死逼得他出了這種主意,害得他沒臉見他師侄,早早就逃之夭夭。自己要再供出他,那真不是俠義中人所為。這麼一想,她改口道:“是在客棧裏,聽和尚道士閑聊時知道的。”
小道士不疑有它,恨恨說道:“你也不多給點時間。我當時遠在百裏外喝茶,聽到路人在傳這消息,連忙連滾帶爬地跑過來,還是差一點點就晚了。這些法器真要毀了,我一身捉鬼的本事廢了七八成不說,以後死了都沒臉去見師父。”
許若雪臉上訕訕:“我以為你就在太穀縣。對了,當時你是怎麼逃脫的,我封了城門都沒找到你。”
小道士得意地說道:“你一蹲在地上,我就趕緊往城門那跑。剛好看到有個老農拖了一牛車馬料往外趕,我就翻身躲了進去,在裏麵藏了好久。等我出來後,那老農都沒發現,嘴裏還在嘀咕著,怎麼這車一下子重、一下子輕的,會不會是撞了邪?”
原來如此!許若雪想起當日自己的窘狀,手癢癢的直恨不得拔劍在那死道士的身上刺上幾個窟窿。無奈先前已經說了“不計較”,這時自然不好反悔。
“城門口那麼多人,就沒人看到嗎?”她問。
小道士嘴上說“沒人看到”,心裏卻暗自得意:“哼,怎麼可能會沒人看到?真風道長等一幹道士就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們誰都沒說,還好心地用身體遮住了別人的視線。”
許若雪不再深究,掉轉馬頭,揚鞭就要走。小道士急忙叫道:“等等,方向錯了,去青城山不是這邊。”
“誰說回青城山,先去祭天山那除鬼?”
“幹嘛去那?”
“哼,你們這些道士,一個一個的就隻會騙人。嘴上說得本事比誰都大,真要用到時,卻跑得比誰都快。祭天山那有惡鬼,你若是能除了那惡鬼,我待你為上賓。若是除不了那惡鬼,嗬嗬,回青城山後我再另請高人。到時你就做那誘餌,釣惡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