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再說:“你們在台下等我,等時候到了,你們再上來祭拜。”
赤耀和容璧點頭,看著漣漪冒著細雨一步步踏上祭天台的台階,祭天台很高,又因雨水染濕台階,所以漣漪的步伐很是緩慢,等漣漪站上祭天台轉身俯瞰眾人時,恍惚間覺得似乎過完了大半輩子,隻剩無盡的回憶了。
雨越來越大,半空積滿了烏雲,電龍不斷嘶吼翻騰,眾人皆驚於如此可怕的天氣,麵露怯色,漣漪卻毫不動容,站在青銅大鼎上方,斟滿一杯酒之後就倒入大鼎內,一杯又一杯,和著雨水,很快便灌到一半。
雷雨聲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因大雨滂沱雷聲陣陣,漣漪分不清究竟是誰在說話,也無心搭理,全神貫注祭酒。
忽然有人抓著漣漪的手在她耳邊嘶吼:“漣漪!你要做什麼!”
是誰敢無視她的命令擅自闖上來?漣漪緩緩轉頭,隻見梁子塵獨自一人站在她身後,漣漪疑惑,他怎麼上來的,於是低頭,看到梁子塵腿上的銀針便懂了,隨即推開梁子塵的手,一邊祭酒一邊說:“正如你所見,祭天。”
“不,你在撒謊。”梁子塵仰頭看著翻騰的電龍,恍然大悟道,“你又想引天雷?”
“不是引,這場天雷本就是為我而來。”漣漪糾正說,“既然逃不過,便早日了結吧。”
梁子塵低頭看著青銅大鼎內的清酒,似乎又懂了什麼,問:“你了結的方式就是毀滅自己?”
漣漪立即搖頭否認說:“梁子塵,我被天雷劈過,那時沒有魂飛魄散,如今也不一定會魂飛魄散,隻要不魂飛魄散,我再修個千年,還是能回來的。”
“你如今不過一介凡人,能和當初靈力強大的漣漪仙子相較嗎?”梁子塵根本不信漣漪所說的,“你快些逃,逃到修竹那裏,他一定會保護你的,沒有人能拿你怎樣。”
“要他像我當初一樣為我擋下天雷嗎?還是要他為我背叛所有人?”漣漪搖頭,看著梁子塵堅毅說,“梁子塵,我想賭一把,賭我不會魂飛魄散,我還能再修成靈體。”
“你還是如此冥頑不靈,果然是塊石頭!”梁子塵恨其不幸更怒其不爭,於是甩袖轉身丟下一句“願你賭贏”,便扶著腿下了台階。
漣漪低垂下眼簾,繼續祭酒,而容璧和赤耀都困惑的攔著梁子塵不讓他走,問:“安樂侯,可是有什麼差錯?”
梁子塵用鼻子哼了一聲,一個字都懶得說,瞥了赤耀和容璧一眼便走了,剩二人麵麵相覷,不知梁子塵這是何意,隻能繼續仰頭望著祭天台上漣漪的一舉一動。
青銅大鼎終於斟滿,隻見漣漪用力砸碎酒杯,然後一手指向天際一手指向青鼎,刹那白光閃過,砸落青鼎,眾人都緊閉了眼,但那道白光還似射入腦中,腦中也充斥著蒼白,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
容璧甩頭逼自己快速清醒過來,等再仰頭看漣漪時,漣漪跟前的青銅大鼎已經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容璧震驚,這麼大的雨竟然都能燃著,可見此火不一般,而剛剛那道白光是從天上落下,隻怕青鼎中燒的是天火……漣漪究竟要做什麼?
黑雲壓城,火焰前漣漪的身影與雷電的光影一起扭曲,時隱時現,容璧耳邊恍惚間響起漣漪今日同自己說的話,句句囑托自己今後要如何,似乎她將要與世長辭,就算她要同修竹離開,也可以偶爾回人間看看啊!
事有蹊蹺,容璧立即再不管漣漪的禁製,盯著高台之上漣漪扭曲的背影,奮力衝上祭天台,護衛都來不及阻攔。
一級級台階如同天梯一般難以攀越,容璧屏住呼吸,生怕輕輕一呼漣漪虛幻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見,時間無限被放大,容璧能夠看到漣漪一點點踮起自己的腳尖,雙手展開,重心前移,似要撲入誰的懷抱。
容璧伸手,想要抓住漣漪的手臂,指尖剛碰到她的手背,很快卻又分離,隻剩冰涼的觸感,漣漪直直墜入鼎內,揚起巨大的火舌,扭曲虛幻的背影真的消失不見,就連半點青煙也沒有。
容璧目眥盡裂,眼眶淌著血,眼睜睜看著漣漪死在自己麵前,心髒卻半點不痛,隻怕是死了,三千業火灼天,萬念俱灰之間,容璧想都沒想,便追隨著漣漪躍入天火之中,再次掀起條條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