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便是光複我易家,為我易家,洗脫罪名。”
易水寒望向明月,說:“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他歎息,一切的一切終將過去,隻有這明月年年相似,每當看到這麼明亮的月亮,他都想到洪都王去的那一晚。
“還有幾個時辰,便是我父親的祭日了。”赤嚳也抬頭望著這麼碩大的月亮說。
“我有一壇好酒,你父親和我一起埋在王府後院的梨花樹下,去挖出來?”易水寒剛說完,赤嚳就拔腿向劍閣城內走去,易水寒立即跟上前去。
當赤嚳和易水寒提著一壇酒來到泌水河畔的洪都王墓前時,一個男子正背對著他們,披肩的長發上似凝有夜露,看樣子已經站在那裏等待他們很久了。
男子著紅衣,長發隨意披散,站在洪都王墓前甚是嚇人,但赤嚳和易水寒卻不怕,徑直走向男子,男子聽見有人走近,便轉身,笑道:“豫章王。”
赤嚳和易水寒先是盯著男子看了一會兒,然後相視一眼,赤嚳轉頭對男子:“陛犴。”
“你不應該叫我獫狁王嗎?或者按照你們中原人的說法叫我皇上。”陛犴笑起來,薄薄的紅唇絲毫不比他的紅衣遜色,丹鳳眼裏全是傲然之色,明明是個男子,卻美得張揚。
赤嚳沒有接這個話茬,直問:“不知你來此所為何事。”
陛犴笑的肆意,潔白的牙齒露出一片,在鮮豔的紅唇中,左邊的虎牙何其惑人,他說:“來看看洪都王。”
原本冷冷站在一邊的易水寒瞥了陛犴一眼,走至洪都王墓前,跪下,自顧自的為洪都王斟起了酒,赤嚳也滿上一杯酒說:“隻怕家父不歡迎。”
“那我來看看你們。”陛犴貼在赤嚳身邊,嗅了嗅那酒說,“好酒,好酒,賞我喝一杯唄?”
赤嚳也不糾纏,把酒遞給了陛犴,與易水寒並肩跪下,不再搭理陛犴。
陛犴卻惱了,把喝完的空酒杯丟在一旁,蹲在他們身邊說:“好生無趣,果然如傳聞一般,一個嚴肅認真,一個冷酷無情,不如去我獫狁國找樂子?”
赤嚳和易水寒都沒有理他,一個靜靜斟酒,一個靜靜灑酒,把一旁的陛犴慪的心肝疼:“留些啊,我還沒喝夠呢。”
依舊不理他,赤嚳斟滿一杯酒遞給易水寒,再斟滿一杯給自己,兩人一杯接著一杯喝,絲毫沒有因為陛犴的到來而壞了興致。
“可憐了洪都王啊,一生為陳國,卻死的莫名,不知豫章王是否知曉是誰謀害了洪都王?”陛犴單手支起下巴,手肘立在膝蓋上,一直蹲著的他,不斷的換著姿勢,隻怕也是難過的很。
赤嚳沒有說話,倒是易水寒冷冷的說:“嗬,你們獫狁人。”
陛犴露出難過被誤解的神色,歎息說:“我們都被算計了啊,你看,當初豫章王要娶漣漪公主時,豫章王突然暴斃,然後是獫狁九部被占領,我們獫狁占了什麼好處沒有?那占了好處的是誰?”
“你想要我們反了皇上,等內鬥之後陳國元氣大傷再對陳國動手?”赤嚳瞥了陛犴一眼,繼續說,“那你除了剛剛的猜測,還有什麼證據證明是皇上殺害了我父王嗎?”
陛犴搖搖頭,惋惜一般說:“聽聞豫章王對一個叫墨哥的女子用情至深,可惜她是太子良娣,不知豫章王……”
“閉嘴!”赤嚳突然暴怒,單手掐著陛犴的脖子說,“滾!”
身旁立刻出現很多獫狁暗衛,陛犴雙手抓著赤嚳的手,讓自己呼吸順一些,笑著說:“放手……不然洪都王死後都不安寧啊。”這是在暗示他要挖洪都王的墳。
赤嚳鬆了手,把陛犴推的遠遠的,語氣淡淡卻有力的說:“滾,陳國土地不是你能夠覬覦的。”
陛犴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嘴角勾起,轉身一邊走一邊說:“如果豫章王需要我的幫助,我必竭盡全力,我獫狁國隨時恭候豫章王大駕。”
可笑,竟然想要他叛國。
又是一個和墨家打一樣主意的人,打算借他的手,對付皇上,再坐收漁翁之利。
陛犴走了之後不久,易水寒忽然問赤嚳:“你為什麼堅信是皇上害了洪都王?”
赤嚳卻邪氣的笑了,那妖異絲毫不比陛犴遜色,對易水寒說:“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易水寒亦笑了,是的,他也沒有什麼把握是皇上害死了洪都王,但他卻故意暗示赤嚳是皇上害死,為的就是讓赤嚳走上奪權之路。
沒有權利的他們,和那等人來殺的家畜沒什麼兩樣。
赤嚳收斂了笑容,正色道:“確實是皇上殺害了我父王,太後說,當初她和皇上對峙,皇上沒有否認,她沒有告訴我真相,是怕我像現在這樣,用盡心思報複。”
“用盡心思報複,也比空有軀殼的活著好。”易水寒回答,他曾經就是一個空著魂魄的軀殼,遊蕩在邊塞,漫無目的的活著,因為洪都王,才給了他一個好好活著的理由。
他希望洪都王為他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