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完兵之後,赤嚳換下汗濕的戰袍,隨意的披上一件外套,挑燈坐在案前,案上有一封桃花信箋,有絲絲香氣透出。
赤嚳快速的打開,絲毫沒有溫柔對待的意思,打開之後,更是撲鼻的香氣,上麵是娟秀的小字“第一步完成。”
赤嚳拿起那薄薄的紙片放在燈火上,火舌一下子便吞沒了那娟秀的字體,什麼也沒有留下。
赤嚳望著燭火,搖曳的燭火中出現易瀟瀟那張妖冶嫵媚的臉,轉瞬又變成漣漪傾國傾城的臉。
易水寒的借口編的確實非常天衣無縫,但是,以赤嚳對易水寒性子的了解,易水寒一定不會放過漣漪,不會讓計劃有任何紕漏,他就是那樣縝密的性子,絕不讓他們置於險境。
那五百精兵怎麼死的,不用想便知是易水寒派他們暗殺漣漪而死,就像易水寒知道他會放走漣漪一樣,他們深知互相的脾性。
赤嚳暗暗打聽了,漣漪並沒有死,他鬆了一口氣,他還是希望漣漪能夠像以前那樣,做一個鎖在象牙塔深處的天真公主。
而易水寒也讓漣漪相信他們不會再謀反,也算是了解了此事,不必再糾纏。
隻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赤嚳也發現了他心中那抹細小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遺憾,他不希望再看見漣漪。
在他的潛意識裏,他不想要看見漣漪傾國傾城的臉上充滿怨恨,若他走上那個位置,他和漣漪,絕對不可能和平相處。
他也不知道,若漣漪苦苦哀求他,他會不會心軟。
或許,自己就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吧。
而如今,還有一個女子要走上黃泉之路,鋪平他的皇權之路。
即使易瀟瀟說她不後悔,她情願,可是,赤嚳還是心懷愧疚。
京城的一切已經布置好了,就算出了意外還有另一個計劃頂替,皇上已經踏上他們給他鋪就的死亡之路上了。
“京城的暗流席卷著多少人的命運?”
“究竟還有多少人陷入這盤棋局之中呢?”
赤嚳用食指和中指劃過寒劍光亮的一麵,上麵倒影出他變得黝黑的臉,再也沒有一絲稚嫩的感覺。
他起身舞劍,劍光淩寒,快速的刺劍翻身,讓人頭暈目眩,絲毫不比洪都王舞槍差,但是不久之後,赤嚳又慢慢停下來,把劍插入劍鞘,大跨步出了軍帳。
月亮一半隱在黑雲中,泌水河熒光一片,易水寒穿著青色長衫,臨水而立,看著水中孤寂的明月。
赤嚳看著易水寒清冷的背影,本欲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怎麼?”易水寒倒是轉身問赤嚳,他知道,赤嚳必是有什麼話要和他說。
赤嚳皺眉,走向易水寒,沉默許久最後還是開口道:“你真舍得讓她去……死?”
“誰說我讓她去死?”易水寒嘲笑,他眼神嘲弄,看著赤嚳的眼睛說:“這不是有你在嗎?你肯定不會讓我的姐姐死吧。”
赤嚳抓緊手掌,他知道,易水寒是在嘲諷他,嘲諷他的愚蠢,他忍住怒火,說:“我會盡量不讓她死。”
“嗯。”易水寒的眼神冰冷,抓著赤嚳的雙臂,低聲對他說:“謀反而死的人,多著呢,你若一個一個同情,隻怕死的就是你了。”
易水寒捏緊赤嚳的手臂,繼續說:“說不定,你也會死,我也會死,多為自己謀劃謀劃吧,不然是別人可惜我們了。”
易水寒的手也是冰冷徹骨的,赤嚳心驚,他搖搖頭說:“我隻是覺得,你竟然這樣狠心……就連親姐姐也沒有一點不忍。”
“她選擇的路,我有什麼辦法。”易水寒聳聳肩,鬆開緊抓赤嚳的手,看著冰冷的夜空,說:“墨白可比我狠心的多,他就連親生女兒都可以利用。”
赤嚳沉默了,墨歌那無助悲傷的麵龐又出現在他麵前,他口中充滿血腥味,心中難以遏製的欲望告訴他,奪了墨家想要的皇位!替父親和墨歌報仇。
“不用再刺激我了,既然是我選擇的路,我也不會退縮。”赤嚳知道那條路上的風險,一不小心便是滿門抄斬,萬劫無期。
易水寒撣了撣身上的長袍,又為赤嚳理了理隨意披上的外套,赤嚳的臉和他腦子一直敬佩的人的臉開始重合,他笑笑說:“你和你父親洪都王長得真的很像,就連性格也是一樣的……一樣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當初洪都王喜歡上一個普通的女子而放棄了墨家的大小姐,也就是當今的皇後墨皎,使墨家選擇了一直不受歡迎的大皇子,並讓大皇子當上了皇上……而洪都王則一輩子隻能呆在邊塞,他心愛的女子也因為生赤嚳血崩而死……讓赤嚳從小就留在太後身邊長大,幾乎沒有見過父親幾麵。
洪都王甚至沒有續娶,多少人歎惋他的長情,但是在他易水寒眼裏,那就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明明屬於他的皇位,卻棄之如履。
好在,豫章王要幫他奪回來。
赤嚳沒有說話,閉著眼睛,不讓易水寒看出他的情緒。
“我父親易然的死,我並不想追究,但我希望,你為你父親洪都王報仇,坐上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