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被黑暗蒙蔽的視野讓變形者愈發焦躁不安,杜宇喋喋不休地念叨著自己失去的手電筒,聽著自己越來越高的音色失控一般地吐出一個接一個的單詞,閉嘴的欲望強烈而無力,仿佛整個發聲係統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直到一條突如其來的長長觸手猛地絞住布穀鳥的脖子,掐斷了那大概永無止境的抱怨,杜宇幾乎有些感激那條繞在脖子上的滑膩肢節,如果它沒有差點碾碎自己頸骨的話。

橡膠一般冷颼颼的長舌鞭子一般絞緊了小個子的脖子,隨即猛地一收,如果杜宇沒有及時鬆開抱住電纜線的四肢,大概已經被扯掉了腦袋。

重力與脖子上的拉力共同作用拉著變形者下墜。被擠壓的喉嚨發出不自然的“咯咯”聲,杜宇能感覺到空氣從耳邊掠過,擦出“呼呼”的疾風聲,然後突然,一切聲響戛然而止。

變形者覺得自己被塞進了一個匣子裏,連手腳都沒來得及放好就關上了蓋子。這裏的空間狹小而潮濕,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腥臭的氣味,熏得人幾欲作嘔。杜宇急促地眨著不能視物的眼睛,隻覺得脖子上的束縛收得更緊,不少細小的鑷子從四麵八方彙聚過來,拉扯著獵物的皮肉,仿佛無數張細細咀嚼的小牙齒。

“該死!”布穀鳥無聲地咒罵著,奮力扭動身體。手臂擰轉了一個詭異的弧度,肌肉擰動,硬生生推動脛骨穿過皮膚。狹長的骨骼一側被打磨得尖而薄,仿佛一柄細長的彎刀,在經絡和肌纖維的帶動下猛地割斷那條長長的觸手,同時,變形者的另一手已經摸索著,在空間允許的範圍內盡可能地收縮手臂,一拳又快又狠地捶上包裹在甲殼內的搏動心髒,尖銳的指骨尖刀一般紮進包裹著心髒的薄膜,順便把一枚**粘到了裏麵。

內部驟然受到重創,沒有聲帶的變異大螃蟹抽搐一般擺動著口器摩擦出急促的“哢嚓哢嚓”碎響,像磕高了的癮君子那樣痙攣著搖擺身體。

杜宇在狹小的箱子裏顛來倒去晃得差點把胃酸給吐出來,隨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了出去。涼爽幹燥的新鮮空氣撲麵而來,掠過耳廓,沒有翅膀的布穀鳥張開雙臂,往男人大喊大叫的聲音傳來的方向奮力撲去——

兩條手臂蛇一般死死纏上它們碰上的第一樣東西,小個子的側臉重重磕上男人別在後腰的手槍,顴骨撞得生疼。杜宇**一聲,趕在男人一刀捅來前急急忙忙表明身份:“別動!是我!”

“杜宇?”葉霄去抽匕首的手停了下來,“我還以為你被吃掉了!”

“怎麼可能!我才不要像隻寄生蟲那樣被螃蟹吃掉!這絕對是最遜的死法沒有之一!”杜宇撇撇嘴,聽見底下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破聲,鬆了一口氣,“快點快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葉霄喘了口氣,努力克製著自己把那小個子丟下去的衝動:“是啊是啊,請繼續唧唧歪歪吧,這一點兒也不讓人分心!”

“哦,拜托!”布穀鳥像隻大型玩偶那樣掛在男人身上,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我祖母的動作都比你麻利,如果我有一個祖母的話。”

每一個教官都有一個做得俯臥撐、下水能泅渡、上岸還能負重越野三十公裏的老祖母,這簡直是個經典勵誌故事。葉霄翻了翻眼皮:“我相信沒有哪個祖母需要背著三百磅的肉攀爬垂直牆麵!”

“嘿!我才沒那麼重——哦,操!”變形者的抗議才開了個頭就急急刹了車。葉霄不禁有些驚訝,因為他很確定那句咒罵的對象不是自己——

銳器刺入支架、紮進水泥牆體,粗糲的摩擦音愈發急促,連那快速逼近的細碎口器聲響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蟹螯開合間碰出鋒利的金屬音,杜宇尖叫著把可靠的隊友抱得更緊:“我以為我搞定它了!”

“顯然你沒有,你激怒它了!”葉霄提高了音量,加快的手上的速度,手臂肌肉幾乎繃到了疼痛的程度,“那些小彈珠還有多嗎?隨便丟點什麼下去!”

“我剛往它心髒裏塞了一顆**!”變形者低頭瞪著衝腳下的一片漆黑,兩腳胡亂踢蹬兩下。柔軟的運動鞋踹上了一個金屬一般堅硬光滑的平麵,發出一聲尖銳的摩擦音。反作用力推得兩人掛著的電纜晃悠起來,隨之而來的銳器切開空氣帶起一陣勁風掠過褲腳,小個子尖叫著急速收縮腿骨盤起兩條短腿:“它在我們下麵!見鬼的這怎麼可能——”

“閉嘴!”布穀鳥尖細的嗓子像一柄鑿子不斷敲打他的神經,葉霄終於忍無可忍,一邊喝道,一邊鬆開一手繞到背後有些粗暴地撥開小個子的腦袋握住槍柄。

覺察到男人拔槍的動作,杜宇本來就尖叫不已的危機意識瞬間又上了一個台階:“我靠我靠!你要——”葉霄翻了個白眼,垂下槍口扣動扳機。豔麗的火焰接連綻放,又很快湮沒在濃稠的黑暗之中。塞克麥特無往不利的大口徑子彈重重撞上怪物的甲殼,敲出教堂鍾聲一般的沉重嗡鳴,彈起零星幾朵火花,“幹嘛啊啊啊——”下一秒,男人突然鬆手,把布穀鳥的尾音拖成了一串長長的尖叫。

葉霄借著電纜搖晃的鍾擺運動速度下落,險險擦過螃蟹甲殼上尖銳的突刺,一下落進剛才擊穿的一扇電梯滑門。

就地一滾緩和衝擊力,葉霄站起身。終於能夠腳踏實地的感覺太過美好,他隻覺得連視線所及的紅色警示燈都顯得無比親切。“喂,”用力扯小個子的後領,男人示意對方,“你可以從我身上下來了。”

尖叫戛然而止。杜宇眨了眨眼睛,這才恍然大悟似地長長出了一聲:“喔……”默默鬆開蛇一般纏在葉霄身上的手腳,變形者仿佛不經意一般往邊上邁開三大步拉開距離,冷著臉揚起頭,眼神不自在地四下亂飄,“好吧,我得承認沒有一個老祖母會玩這個。”沉默幾秒,杜宇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