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3)

葉霄猜大概是出於安全性的考慮,儲藏室的門似乎比他想象中的結實很多,至少在外麵那條中庭大蛇第一次撞上來的時候隻“咣”地慘叫著晃動了一下。實驗台硌得他緊繃的背脊格外不舒服,喉頭滾動了一下,葉霄長長呼出一口氣,背靠在門邊純屬為了自我安慰而堆砌的障礙物緩緩站起,掂了掂手裏塞克麥特的重量。重型手槍沉甸甸地壓在掌心,葉霄皺起眉頭估量了一下,剩下的子彈應該不超過五顆。好吧,拋開自己的僥幸心理,他很清楚,彈夾裏隻剩了三顆子彈。

“相信我,我選的是存活概率最高的那一個。”想起在盧瑟的囚室裏小個子說的話,葉霄不禁翻了個白眼。沒錯,至少這個選項給他延長了十多個小時的命,至於“最高的存活率”——他現在理解了——大概隻針對那隻布穀鳥自己。而現在,自己沒有補給、沒有支援、也沒有後備計劃,唯一的存活希望還寄托在一個大概永遠不會出現的矮個子年輕人身上,葉霄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是怎麼淪落到這麼可悲的境地裏的?

胡思亂想之際,地板底下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葉霄一驚,握著槍的手跳動了一下,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轉而抬起左手,尖銳的刀刃直指“咚咚”作響的那塊地板,手臂肌肉略略鼓起,蓄勢待發。

“轟隆”一聲,背後的門板被撞得凹進來一大塊,結實的金屬材料在大蛇的攻擊下發出脆弱的**。葉霄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搖搖欲墜的防禦工事,低頭繼續瞪著那塊地板。

又是一聲悶響,地板下麵緊接著傳來一陣很有節奏的敲擊聲,仿佛有人在底下用摩斯碼反複敲打一句極其簡單的話——“滾開”。

葉霄聽了幾秒,皺起眉頭。不,他趕在自己的希望浮起來之前狠狠掐滅那個想法,他聽見的摩斯碼很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地板下麵藏著的極有可能又是一隻奇形怪狀的深海殺手,或者——更糟糕——一群奇形怪狀的深海殺手,是杜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他絲毫不懷疑那個小個子會有辦法找到一條路從地下鑽進來,但是,那可是布穀鳥,那家夥不會無緣無故叫這個名字的,不是嗎?

地下的敲擊聲越發急促,攔的門邊的金屬台顫抖著,被內陷的門板擠壓得連連後退,桌子腿擦過地板,磨出刺耳的噪音。

男人的視線在“咣咣”作響的大門和“篤篤”悶哼的地板間轉了兩個來回,還沒決定應該先顧哪頭,一聲爆炸聲幫他做了選擇。

炸裂的響聲並不劇烈,仿佛一瓶香檳起瓶,迸出一聲悶響,衝開了那塊地板,隨之滾滾而出的不是通常爆炸帶來的灼灼熱浪,反倒出人意料地冒出陣陣水霧,猶如舞台上的幹冰特效,在室內迅速彌漫開來,甚至還透著絲絲刺骨的涼意。

地麵炸開的大洞裏傳來細碎的劃水聲,葉霄遲疑了一下,瞥了一眼身後已經開始向內凹陷變形的大門,視線落回到這陣霧氣的源頭。握緊了手上的匕首,他決定,不管裏麵冒出什麼東西,自己都會搶先把它的腦袋給砍下來,除非那是——

“杜宇?!”

伴著粘稠的水聲,破損的地板底下“嘩啦”一聲蹦出渾身濕答答的小個子,像條一不小心跳冰窟窿的河魚那樣撲到了地上,身上的織物被凍得硬邦邦,以至於他摔倒在地的時候甚至磕出石頭一樣的撞擊聲。葉霄驚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杜宇哆哆嗦嗦地大口大口喘著氣,青白著臉用各種幾近痙攣的扭曲詭異姿態蹦躂著:“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你……你自己不……不會看嗎?!”上下兩排牙齒不聽話地磕磕碰碰直打顫,杜宇抖著頭發上的碎冰沒好氣地回答,“冷……冷……冷凍管道你……你……**的都不認識?!”連續結巴了幾下,耐心所剩無幾的布穀鳥終於控製不住暴了粗口,“這是間地下實驗室,字麵意義地,在地殼下麵,這就意味著除了通風管,他們還需要一條四通八達的冷凝管道來保證在這裏工作的人不會被外麵的岩漿燜熟。”飛快地解釋道,杜宇的音調和語速齊齊飆升,身體不時一陣不自然地抽搐,連帶著臉上的五官都微微扭曲。

“哦……”葉霄真不想承認看著小個子兩手抱臂使勁摩擦著試圖尋找回幾分熱量的樣子,自己居然不知怎地鬆了一口氣,仿佛卸去了一個巨大的包袱,嘴角克製不住地上揚,“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收起手上的武器,葉霄上前一步,剛伸出手就被小個子的尖叫定住了動作:

“哦,別別別!”杜宇像一隻不肯就範的野貓似地警惕地瞪著男人探來的雙手,“我知道你很感動,但是我不是喜歡抱抱的那類人!”

探出的手臂僵了一下,葉霄翻了翻眼皮:“很好,因為我沒打算給你一個擁抱。”他說著,堅定地往前邁了一步,踏進對方廣闊如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安全區,在小個子警覺的眼神逼視下聳了聳肩,寬大的手掌溫和地包住那兩條細瘦的手臂摩擦起來。

“我本來也不打算回來。”杜宇冷哼一聲,在那雙手覆上來的刹那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僵,隨即強迫自己放鬆了下來。男人的手掌結了一層薄薄的硬繭,掌心粗糙得讓杜宇幾乎有些擔心自己凍得發僵的皮膚會不會被刮下來。隻是那雙手實在太過溫暖,如同冬日裏的一抹暖陽,對於一個凍得半死的人來說已經足夠奢侈。糾結在一起的肌肉群在男人簡單粗暴的熱敷摩擦下逐漸鬆開,杜宇狠狠打了個噴嚏,兩排牙齒“咯咯”地碰撞著將嘴邊的抱怨碾碎成一段意義不明的咕噥。

小個子的皮膚冷得像冰,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葉霄看著變形者仿佛不經意似地往自己身前靠了靠,瘦小的身體繃得猶如拉抻到極致的弓弦,不時打一個寒顫,嘟嘟囔囔著什麼含糊的音節,手上動作不停,發問道:“嗯?什麼?”

“但是你欠我一個人情還沒還,把你丟下不劃算。”身體的溫度逐漸回升,跳進管子之前服下的興奮劑勉強中和了一部分低溫帶來的不適,杜宇很高興自己終於能夠動作自然地聳一聳肩,而不會帶起其他肌肉的一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