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努力把身上的肌肉收縮得更緊,變形者被重力拽著,鉛垂一般很快踩到了池底。收了槍,搖亮一隻背包裏翻出的熒光棒,杜宇借著微亮的冷光,蹦跳著笨拙地摸索著移動到池壁上的進水口旁,一手舉著熒光棒,另一手去拽封住進水口的不鏽鋼柵欄。調節流量的金屬柵欄在小個子臂力作用下掙出細小的金屬顫音,卻依舊穩穩楔在原地。杜宇皺了皺眉,泄憤似地使勁跺了一腳堅守崗位的窗框,張嘴叼住發著亮的棒子騰出雙手,分別握住柵欄框架兩側,用力往後扯。

杜宇憋住了一口氣,牙齒幾乎咬斷了熒光棒。變形者的兩條手臂抻得筆直,手臂上的肌肉一陣陣痙攣,手指上的皮膚在不鏽鋼欄杆上磨得生疼,背上的肌肉繃得像拉滿弦的弓,運動鞋在池底光滑的瓷磚上逆著施力方向緩緩挪動,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柵欄脫框而出的那一瞬間杜宇收力不及,一串泡泡隨著無聲的驚呼從嘴裏冒了出來。變形者手忙腳亂地劃著水,卻還是在慣性作用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彈了彈舌頭,杜宇甩開手裏的金屬窗,一腳把它遠遠踹開,慢吞吞地克服水的阻力站起來,隨即被上方突然掠過的一片陰影嚇了一跳。

變形者立即警覺地昂起頭,模糊望見一片小小的影子在自己腦袋頂上打了個旋,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飛快地扭動著往水麵遊去。遲疑了一下,杜宇聳了聳肩,兩指在額前一揮,衝水上那片掙動不休的模糊影子敬了個不怎麼正經的禮,縮起肩膀,叼著熒光棒一頭紮進了出水口。

不過是一條魚而已,就交給那個家夥處理好了。杜宇愉快地決定,順著水管往更深處遊去。

水下的世界更加黑暗,葉霄低頭望去,隻見兩個長著鯊魚背鰭的模糊人形緊緊攥著自己的腳踝,五指上的爪子深深嵌進肌肉,傷口泡在鹹水裏,燒得熱辣辣得疼。水麵上的鯊魚怪猛地沉了下來,蛇一般扭動身體,拍打著兩片寬大的尾鰭,張開大嘴向他撲了過去,兩排利齒在黑暗中咧成一個殘忍的笑臉。

葉霄立即反手抽出別在後腰上的塞克麥特,手臂掄起一個圓滿的弧度,堅硬的槍身狠狠砸上鯊魚怪巨大得不成比例的頭部。

頭部受到重擊,那隻長著碩大的鯊魚腦袋的怪物順著男人打擊的方向打著旋著漂了出去。葉霄隨即垂下槍口,對著那兩顆巨大的腦袋扣動扳機。

擊錘敲上空空如也的槍膛,空擊聲有如歎息。葉霄克製不住地翻了個白眼:早該猜到那個小氣鬼才不會舍得給自己留好東西。他趕緊收腿彎腰,槍柄重重敲上抓著自己腳腕的爪子。掙出右腳,他立即當頭踹開拽著自己左腳的怪物,趁著一口氣還沒憋到頭,趕緊往水麵上浮去,換了口氣就往扶梯方向遊。沒遊出多遠,兩排利齒“哢嚓”一下咬上他的左腿,重新把人拽回水裏。

水下沒有落腳點,而水流的阻力也會削弱拳腳的力量,水下格鬥的關鍵就落在了纏鬥和絞殺上。要用一把打空了的塞克麥特槍對付三隻同樣經過強化的怪物,即使是對於一個生化改造的戰士來說也有些勉強。一隻鯊魚緊咬著他的小腿不放,葉霄屈膝狠狠踹了兩腳它鼻子,趁著它吃痛張嘴的時候掙出左腿,隨即利落地側身避開一隻直衝自己後背而來的鯊魚怪,一把抓住它的背鰭翻身騎上。受驚的怪物暴躁地扭動著身軀,像匹蹶蹄子的野馬那樣翻滾著,試圖把身上的男人給甩下來。兩腿死死纏住怪物的腰腹,葉霄鬆開手裏無用的塞克麥特,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薄刃滑入骨**隙,幹脆利落地割下那片船帆似的背鰭。

血液從創麵湧出,在水中暈染開來,如同一片騰起的黑霧。葉霄一腳蹬開受傷的鯊魚怪,借著反作用力手腳並用向上遊去。落敗的怪物徒勞地扭動身體,翻著肚皮向下沉,濃重的血腥味馬上吸引了另外兩隻同類的注意,三隻怪物撕咬到了一起,葉霄抓住時機浮出水麵。

深深吸了兩口帶著腥味的空氣,葉霄突然意識到原本頂在頭上的重量消失得無影無蹤。“哈米?”他緊張地四下張望,“哈米!”水麵上泛著粼粼波光,毛茸茸的小動物卻不見蹤影。煩躁地把額前濕噠噠的亂發捋至腦後,葉霄低頭望了望黑洞洞的池底,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

黑漆漆的水管長得好像永無盡頭,杜宇幾乎懷疑自己要憋死在那裏。終於進入蓄水池的那一刻,變形者迫不及待地吐出廢氣,膨脹的身軀被陡然增大的浮力托著,如呼出的氣泡那樣輕盈地上浮,海豹一般靈巧地鑽出水麵。大口大口往肺裏灌入久違的空氣,就連鼻尖縈繞的淡淡血腥味也不能阻止他呼吸的**。杜宇爬出水池,被突然增大的重力拉得踉蹌了一下。肥碩的身體縮水似地飛快收縮到原來矮小的體型,小個子活動了一下肩膀,舉著被咬出牙印的熒光棒環視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控製台。

邊上的淨水池散發著腥臭,水麵上似乎飄著什麼東西,熒光的照應下影影綽綽看不太清,變形者也沒去注意。捏著鼻子繞開淨水池,他扶起翻倒在欄杆邊的轉椅,大喇喇地坐到了椅子上。放下熒光棒,前特工掃視一遍布滿黑紅色斑點的台麵上的花花綠綠的按鈕,隨手合上一個電閘。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閃了兩下,亮了起來,在室內投下一片猩紅的燈光。

猩紅?杜宇皺起眉頭,警覺地仰頭張望:一大片幹涸的血跡噴濺在天花板上,給乳白色的日光燈管塗上了一層赤色,血跡邊緣因為幾天的氧化微微發暗,猶如一朵畫在慘白的畫布上的大麗花。

見鬼!小個子暗自咒罵著,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椅被推得向後滑去,萬向輪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咯吱”一聲翻倒在地。杜宇低頭望去,那是一節還連著小半隻手掌的橈骨,骨頭上的肉被撕得幹幹淨淨,暗紅色的燈光在裸露的骨骼上抹上了一層豔色,襯著手腕處撕裂的皮肉,看起來格外陰森可怖。

有人死在了這裏。杜宇抬眼望了望頂上那片豔紅色,又扭頭瞟了一眼大開的金屬艙門,猜想著。那人走進房間,急匆匆地,甚至來不及關上控製室的門。前特工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瘦削的下巴頦,看著控製室的大門,封閉性極好的金屬門敞開著,像一張黑洞洞的大嘴。接著那個倒黴蛋坐到了這張椅子上——不不不,時間很匆忙,他一定是站著操作,準備……封閉水池?更有可能是清除水裏的生物。然後有什麼東西——瞄了一眼椅背上長長的抓痕,杜宇能輕易想象出那個畫麵——應該是一隻中等體型,但異常強壯的動物從他身後撕開了他的喉嚨,他甚至來不及反應。頸動脈裏的血像噴泉一般飛濺而出,糊滿了天花板,而獵手拖著他的殘軀在地上畫出一條長長的血跡,沉進……視線順著地上早已風幹的黑紅色痕跡滑入淨水池,杜宇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