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煙泠四顧,循著一絲明明滅滅的燭光,看見不遠處的竹林隱約處,有人正坐在石桌旁飲酒。
她好奇,這裏不是沒有人來麼?怎麼除了無心還有別人?
“別怕,他是我的師父。”無心溫和地說。
他們來到那人麵前,煙泠才看清那人的廬山真麵目。年過半百,神采熠熠,目光矍鑠,給人神清氣爽的感覺。
“您好。”煙泠溫婉地低頭,禮貌地問候。
那人甚是滿意,點頭微笑,急忙招呼:“坐,快坐,你這小女娃挺有禮貌。”然後看向無心,笑問:“無心,怎麼去那邊吃個飯還帶個丫頭回來?”
“師父,她還沒吃飯呢,做了什麼好吃的,快點拿出來,讓我們飽飽口福。”無心打岔,轉移話題。
“無心,師父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我可記得你是不近女色的。”
“師父,你再沒正經,我就不做你的徒兒了。”無心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沒想到那人聽了這話,居然著急了,再也不提這事情了。他從旁邊的食盒端出幾盤精致的小菜,清淡又爽口,色澤明豔,讓人看著都有食欲。
而且,此刻,正值夜深,晚風襲來,桌上的燭光隨風搖曳,翠竹婆娑,清香襲人,一切美得恰到好處,幽靜富有詩意。
“不要客氣,快嚐嚐我的手藝如何?”那人溫和地微笑,遞給煙泠筷子。
“謝謝您。”煙泠接過筷子,放在一旁,替那人斟滿麵前的酒杯。
“無心,多學學這小丫頭,你看人家多懂事,哪像你,教了你這麼久的功夫,從沒有好好和我說過一句話,真讓我寒心。”那人在飲酒的刹那還不忘數落無心。
無心皺了眉,煙泠看著他,俏皮地笑笑。
“煙泠,你吃你的,別理他,他總是這樣不正經。”無心柔和地說。
那人不滿:“無心,好歹我也是你師父,你怎麼可以如此詆毀我?”
“詆毀?有這麼嚴重嗎?”
“你真是氣死我了。”那人自斟自酌,頃刻之間已經好幾杯酒下肚。煙泠邊吃邊聽他們兩人鬥嘴,卻感到說不出的溫馨。無心此刻臉上輕鬆的笑容、放下戒備和仇恨的眼神是她在眾人麵前所不曾見過的。
原來無心的師父本是一雲遊之人,叫非非道人,雖是身懷絕技,也從不顯山露水。隻是三年前,在路上行走,無意中遇見無心,剛巧有一人偷他的錢包,他隻裝作沒有看見,可無心卻喊了出來,而且抓住了那小偷。也算是兩人有緣,一來二去,便收了無心做徒弟,他可憐無心的遭遇,便在竹林住下,日夜和無心一起,教無心功夫,偶爾也喝酒品茗,賞月吟詩。隻是無心對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佳作一點不感興趣,他認為那都是閨中女子用來打發寂寞的,氣得師父每每有知己難覓的感慨。剛才一見煙泠玲瓏可人,而且聰慧靈巧,便有了收煙泠為徒的想法。隻是現在不知道煙泠的想法如何,而且也不知煙泠到底喜不喜歡學習詩詞,便想試探一下。
“煙泠姑娘,你可曾讀過書?”他微笑著問。
“讀過一點。”
“可會習字?”
“皮毛而已。”
“今晚如此良辰美景,我忽然詩興大發,不如我們聯句吧,我說上句,你對下句,如何?”
“煙泠才疏學淺,怕會掃了您的雅興。”
“煙泠,你不用怕,別看師父一大把年紀,不過是個紙老虎,我相信你一定贏得了他。”無心不懷好意地朝師父笑笑。
師父故作生氣:“無心,你怎麼總是胳膊肘朝外拐?”
“好了,師父,你就別再耽誤時間了。我可是非常期待看這一場好戲,看師父你如何輸得一敗塗地,慘不忍睹,看你以後怎麼在徒兒我麵前囂張?”
“無心哥哥,他是你的師父,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何必讓我班門弄斧,到時候輸了恐怕不止你覆水難收,丟了麵子,連我都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煙泠拽拽無心的衣袖。
可無心哪裏管,隻是一個勁地滅師父威風,長煙泠誌氣。其實他並不在乎結果到底誰輸誰贏,他隻是想聽煙泠吟詩罷了。隻是他的心思,煙泠哪裏猜得到,煙泠早已紅了臉頰,幸虧是黑夜,燭光也照不出她臉上的真實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