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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還未過荒年,鎮上不比難民來時的安靜繁榮,聽說清蘆村還積著許多的難民,禾麥便也放下了重新開包子鋪的心思。

一家大小居在宅子裏麵,甚少出村走動。

家裏的吃食足夠,可禾麥卻聽說村子裏有幾戶人家已經過了好幾天吃完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可這天,那幾戶吃不上糧食的人戶一齊聚到了裏正家的門前哭鬧,惹得大半個村子的人都出來圍觀。

“米糧啥的沒處買,本來年前囤積了幾百斤的高粱,可都被那群難民搶走啦!”田老漢聲淚俱下的哭訴著,不停用黑黢黢的袖子抹著眼睛。

裏正在一旁叼著煙袋默默的聽著,臉色苦鬱。

“我們老的餓幾頓,啃啃樹皮都沒啥,可家裏還有吃奶的孩子和坐月子的女人!這是要活生生餓死我們呀!”田老漢的婆娘哭叫道。

“縣令給那些無賴設了粥棚又安置了住處,可咱們這些規規矩矩的莊稼人卻要成了餓死鬼,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另一戶餓了幾頓的村民憤憤地說道。

“鎮上的救濟糧,憑什麼給那些難民?附近村子聽說都有餓死人的啦!難道咱們的命,還沒那些人重要麼?咱們老老實實的一輩子,可沒做過那殺人放火的惡事!”

裏正聽不下去了,狠狠抖了抖手裏的煙袋,臉陰沉的像是要下雨一樣:“下晝我去鎮上,找縣令說道去!”

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暫時沒了聲音,可很快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找縣令有什麼用?等救濟糧派下來,人都餓死了!”

裏正的臉又白了白,半晌盯向人群:“那你們說怎麼辦?”

方才嘟囔那人抻了抻脖子,飛快地向裏正身後看了一眼,“村裏誰家的糧食多,先給拿出來些救濟救濟不行嗎?能救濟一個外來的婆娘和娃,就忍心看幾十年的鄉鄰餓死?”

這話的指向性太明顯,可不就是在說林家?

裏正臉色一僵,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他身後,秦氏與春花站在一起,春花身旁站著麟兒,懷裏抱著小虎。

麟兒捧著個凍梨,不知所謂的望著眾人。

一眾村人的目光齊齊地望向了林家的兩個女人,春花的臉漲的通紅,有些心虛。

這陣子禾林回了家來,家裏的吃食比之過年時那陣子還要好。

家裏五個大人兩個孩子,每頓飯的飯桌上總是少不了看到兩個肉菜,白米白麵做成的主食管夠吃。

在這等天災人禍的時節,放眼望去,這樣的日子怕是在十裏八鄉都找不到幾個人家。

家裏糧食充足,若這幫人真要她家拿糧食出來救濟……可怎麼拒絕呢?

春花想著,訕訕地向後退了兩步,躲到秦氏身後,垂起了腦袋。

村裏人先前本隻是說說而已,可見到林家女人這幅懦弱的樣子,沒報多少希望的心思卻漸漸被點燃了起來——林家賺了那麼多銀子,又換了大宅子,家裏糧食怕是都吃不完!

就算接濟他們一些救濟糧,又算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