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郎似乎還有些迷惑,想來是不懂為何禾麥不能確認語氣說這話。
“你知道我是被我爹帶回小青村的罷?”禾麥問。
“自然。”
那日他們父女回村,他還是這個村子裏第一個見過她的人。隻不過禾麥不知道罷了。
“在那之前,我是在小青村外生活的,”禾麥手中的動作不停,“我爹說,我是和我娘一起生活的,我娘死了幾年,留下我一個人。後來我生了一場大病,腦袋差點燒壞了。後來好歹救了回來,可從前的那些事兒都忘了,什麼也記不起來。”
楊六郎手裏的刀一偏,切下去的時候險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你沒事兒吧?”禾麥趕忙問。
“沒,”楊六郎定定神,望著禾麥清澈的眼,問:“這麼說,從前的事兒,你都記不起來?”
“對呀,”禾麥點點頭,“也不知啥時候能好呢。”
“我竟不知道這事兒,”楊六郎沉聲說,“你應當早些告訴我的。”
禾麥愣愣,心想這事兒有啥好說的,她知道自己腦袋糊塗了都沒他這麼大的反應,難不成還指著看郎中將腦袋治好?
“這有啥,”她隨意擺擺手,“這天下生病死了的人又何其多,好歹我還活下來,身強體健的不是?”
楊六郎搖頭,“這可不是小事兒。”他輕輕放下刀 ,“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禾麥不曾想楊六郎會允諾她這件事。
她心裏從來沒有期望過會想起生病之前的事情,或許旁人不知道這種感覺,隻有失去的人才清楚,已經失去的東西,很難回來。
“那,謝謝你。”禾麥小聲的說,“其實也不必放在心上,我都習慣了。”
楊六郎見到這樣客氣的禾麥,眉頭擰了擰,輕輕而堅定的道:“若你當我是自己人,往後莫再說這樣的話。”
禾麥望著楊六郎堅定的眉宇,心裏一暖,嘴角不自覺的漾開了。
下晝的時候,陸家一家四口都來了。
陸長鳴夫婦帶了半筐家裏曬的黃豆和紅薯,山草和山木兄妹手裏各拎著兩包糕點和一籃子雞蛋,進了院門。
“來就來了,怎的還帶東西,”秦氏嗔怪著,“破費這幹嘛?”
陸長鳴憨憨一笑,“嬸兒,從前你家做啥好東西,長軍總想著叫我過來吃,現在家裏有啥,我能不想著您麼?”
“就是,嬸兒,這也不是啥稀奇玩意,就這雞蛋,平日你補補身體還成。那兩包糕點是孩兒他叔給山草帶來的,拿兩包給你們嚐嚐。”山草娘笑道。
這夫婦倆的性子一個憨厚一個直爽,跟秦氏也都親近。
禾麥出嫁的那天,山草娘前前後後沒少跟著忙活,這幾日禾麥不在家,也總來探望老太太,拿些吃食照顧著。
禾麥與楊六郎一一和長鳴夫婦一一見過,山草娘看著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抿嘴笑著對老太太道:“嬸兒,你別說,這倆孩子站在一起可真般配哩!看六郎那身板子,怕是附近十裏八鄉都找不到個這麼壯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