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默輕輕托著眼前人的腰,帶她輕盈地轉入自己懷中,並行,一步,兩步,三步,他要讓她在眾人麵前展示曼妙的姿態。
扭頭轉身,扭頭轉身,扭頭轉身,他俯下身,她牽引後仰,倏地倒在他的胳膊上,像砸在他胳膊上一樣。
“好重的河馬。”衛默湊在靜初的耳畔,悄聲說。
“貧血的狐狸。”靜初懊惱道。
“再說一次。”衛默將靜初甩了出去。
“啊!”靜初手中黏黏滑滑的,竟脫離了衛默的手。那一瞬,她嚇得臉都綠了。
衛默卻在下一刻抓住她的手,再次把她帶入懷中,擎起她的胳膊,轉圈。他的步子輕快而灑脫,如同歌劇中的唐璜。
他帶著她,前行三步,旋轉,旋轉,再旋轉……整個大廳也跟著一並旋轉起來……
曲終,掌聲熱烈。之後,衛默與本市的首富馬總、空調大亨王總交談。宋學祁見狀,便帶著自己的助手,適時出現:“弟弟,你的舞跳得真好,得令堂真傳呢……”
衛默適時打斷:“失陪。”
“慢著呀,小默,趁著各位都在,讓我八卦一下。我聽說,最近名模林小玉嫁人了,嫁的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一個富商,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助手問:“為什麼呀?”
宋學祁說:“因為她被富商霸王硬上弓了呀,哈哈哈哈哈!”
馬總和空調大亨微微一怔,似是悟到了什麼。衛默卻像遭到雷擊一般,麵部肌肉僵了僵,緊接著,丹鳳目中迸出熊熊烈火,看得靜初打了個寒戰。
“你……你不要緊吧?”靜初問,衛默一言不發,隻是將拳頭捏得啪啪作響。靜初看著宋學祁樂得意揚揚的笑臉,再看看兩位大佬諱莫如深的神情,心中忽然頓悟——宋學祁說的不是名模,是衛默的母親!
“你怎麼了,親愛的弟弟?我又沒說你,哈哈哈哈!”宋學祁伸手去拍衛默的肩膀。
靜初隻覺得怒火中燒,把宋學祁伸過來的胳膊使勁一拽,反手一推,一腳踹了出去。
“啊!”宋學祁不小心撞到一位淑女,將她壓倒在地,出盡洋相。
衛默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酒,一飲而盡,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宴會廳,靜初小跑著跟上。上了車之後,衛默將車中備存的軒尼詩幹邑找出來,仰頭就灌,一口氣喝下半瓶,看得靜初心如刀絞。
“喂,你怎麼了?”靜初要去奪酒。衛默卻一閃身,將剩下半瓶也一飲而盡,之後,麵色潮紅,神態卻恢複了往日的冷冰:“沒事了。”
他說完,對司機道:“開車,送沈小姐回咖啡館。”
靜初想起剛才一係列不明不白的言語,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隻得一言不發地望著衛默,心道,原來他對父親的厭惡是因為這件事。
“別……別難過啊。都過去了。”靜初鼓起勇氣安慰道。
忽地,靜初感覺自己被一雙長臂圈住,那是一雙顫抖著的手臂,海洋古龍水的味道、軒尼詩幹邑的味道、男人特有的荷爾蒙氣息,一時間將她層層包圍。靜初任他抱著,大氣也不敢出。
“我在。”靜初說。
衛默將她抱得更緊了,靜初拍拍他的手臂,繼續道:“別難過。”衛默輕輕撫摸了一陣她的黑發,打了個蝴蝶結,看著黑色的蝴蝶結順滑地鬆散開,再打一個蝴蝶結,連續玩了五次之後,終於心情大好,鬆開了靜初:“我給你講個故事。”
靜初說:“我聽著。”
“有個年輕清純的姑娘,愛上了一個窮畫家。”衛默在靜初臉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溫柔而哀傷。
“我聽著。”靜初拍拍他的肩膀。
“與傳統故事的進展不同。姑娘有錢的父親並沒有反對,而是想栽培女婿,甚至為此拒絕了一個禽獸對女兒的追求。”衛默的聲音如冰雪初融,他牽著靜初的手,緩緩說著,“可惜,就是這件事,直接導致姑娘父親的公司被吞並,姑娘為避免父親受到傷害,拒絕了畫家,答應了禽獸的要求。那之後,畫家遠走他鄉。”
靜初驚駭,毫無疑問,衛默說的是自己的母親,那位苦命的佳人。
“後來呢?”靜初想要去拍衛默的手背,雙手卻被衛默牢牢扣住。
“那個禽獸得到姑娘之後,卻並沒有把公司還給姑娘的父親,美麗的姑娘卻已經懷孕,為禽獸生下一個男孩。”衛默說。
就在此時,汽車行至咖啡館總店的門口。
“你早點回家,晚安。”靜初說著,起身要走。衛默再次抓住她的雙手不放:“我餓了。”
咖啡館已然打烊,靜初隻得親自下廚,就在她將煎至七分熟的牛排端出來時,衛默已然點上蠟燭,還打開了一盞螢火燈,牆壁上皆是星火流螢,仿佛將整個星空都搬了進來。留聲機放起老歌《Tell Laura I Love Her》,古老而憂傷的旋律在偌大的餐廳回蕩起來:
Laura and Tommy were lovers
He wanted to give her everything
Flowers,presents and most of all a wedding ring
He saw a sign for a stock car race
A thousand dollar prize it read
He couldn't get Laura on the phone
So to her mother,Tommy said
Tell Laura I love her
Tell Laura I need her
Tell Laura I may be late
(羅拉和湯米是一對戀人,他希望能給她一切,鮮花、禮物,最重要的是一枚結婚鑽戒。他看到一張賽車告示,上麵說有一千元獎金。在電話中他無法聯絡到羅拉,於是請她的母親轉告她。湯米說,告訴羅拉我愛她,告訴羅拉我需要她,告訴羅拉我可能會遲到)
靜初回想起夢境裏羅納河畔的場景,一緊張,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牛排飛出去,恰好飛到衛默臉上,而自己則是一跤摔倒在地。
“嘶……”質地輕薄的晚禮服發出清脆的聲響,變作兩塊白色的碎布,嚇得靜初直往沙發後麵躲。
“你躲什麼?”衛默將臉上的牛排拿下,抹了抹嘴角的醬汁,“味道不錯。”他說著,脫下西裝,想要走到沙發前幫她遮擋,走到她跟前時,隻見她瀑布般的黑發一瀉而下,將她的雙手覆在下麵。衛默隻覺體內似有一團烈焰升騰而起,下一刻就如餓虎撲食一般將靜初壓在身下,吻住了她驚惶的唇。
那一刻,靜初的大腦一片空白。
燭火幽幽,衛默的身影映在牆上,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盤古開天地,誇父追日,共工怒觸不周山,從古至今,出現過好多巨人,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他。
牆上星光如雨,星空流轉,兩人如置身洪荒宇宙的中央。靜初感動得幾乎要哭泣,今生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青睞。
當他火熱的舌橫掃入她的口腔時,她情不自已地閉上了眼睛。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蛾兒雪柳黃金縷……一夜魚龍舞……”這是她剛背誦的詩篇。這個美麗的夜晚像夢境,夢中的他,唇舌如遊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