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人沒好報啊！我伺候你，卻被罵成熊！你這個瘸腿狐狸！”靜初沒好氣地罵著，想繼續手中的動作，卻又下手不得。自己更是從臉一路紅到手掌心，T恤不知何時貼在了背後，濕熱不透風。
“你放下吧，我來。”令揚已經趕到，看著靜初手中的毛巾，搖搖頭，“用這樣的毛巾，他會瘋掉的。”
靜初奇怪：“這是新毛巾，怎麼了？”
令揚搖頭，將一個大袋子放在沙發上，袋子裏麵的毛巾、被單、睡衣、牙刷、牙膏、杯子、木盆統統是同一個品牌。
“一條毛巾就幾百塊，他好奢侈！”靜初氣道，“這個臭瘸子，一定會遭報應的！”
“別亂說話啊小靜！他家境好，講究一點也沒什麼不對的。”令揚說著，將質地精良的毛巾放入木盆浸水，開始幫他擦身體。
靜初怔怔地看著令揚的一舉一動，怔了怔：“你們……關係有這麼好嗎？”
令揚說：“小靜少閑扯，幫忙去換水。”
靜初點頭：“好吧。”
衛默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見令揚正在照顧自己，張口便道：“滾開。”
令揚耐心道：“小默別任性，而且，我相信，除了我，其他人都是迫於你的淫威做事，你讓我滾開就沒人伺候你了。”
衛默愣了愣，閉上嘴。
令揚有條不紊地幫他處理好一切，守了整整一夜。離開前，他依舊不忘交代衛默家中的保姆：“他不喜歡喝白開水，記得給他泡檸檬片。每天必須準備三種以上的水果，睡覺前別忘記讓他喝酸奶，他定期會想吃藍莓……”
靜初端詳著令揚緊鎖的眉頭，忍不住問：“你和衛默真的隻是鄰居嗎？”
令揚平靜地望著靜初，輕歎出聲：“不然，你覺得是什麼？”
靜初心直口快：“你們有點像親兄弟。”
令揚瞪了她一眼：“趕緊回家休息，你明天不是要去拜師嗎，這麼憔悴，明天一定會有黑眼圈，毛孔一定會變大……”
靜初趕緊把耳朵捂住。
靜初在第三天的下午登門拜訪鍾丹鶴。她翻山越嶺，倒換了兩次地鐵，自上海最繁華的地段去往二十幾站之外的郊區。下地鐵的時候她腹中饑餓，順道買了幾串麻辣燙。當她手持幾串麻辣燙一邊啃著，一邊敲開一座希臘風格別墅的木門時，赫然有一群身穿夏威夷草裙的美貌姑娘笑吟吟地出現在眼前。
“歡迎啊，美……”美貌姑娘們看到靜初的時候，無一例外驚詫到無言。
“怎麼了，姑娘們？是被來人的美貌震住了？比下去了？”一陣笑聲由遠及近，很快，笑聲的主人走近了。靜初循聲看去，那人看上去五十多歲，比幾年前憔悴了些，小胡子卻依舊一翹一翹的，果然是鍾丹鶴。
“鍾大師，您好！”靜初話音未落，大師已把美人們全部趕回屋子，砰地把門一關，將靜初拒之門外。
“被拒絕了啊。”靜初怔了怔，咬咬唇，深呼吸一口。她本想掉頭就走，下台階的時候，心中卻響起一陣強烈的喊聲“別放棄，千萬別放棄”，聲音震耳欲聾。於是，她橫下心，上前重重敲門：“鍾大師，開門呀，我是衛默介紹的沈靜初呀！他說看在他的麵子上，你會收我為徒的！”
門內靜得仿若無人。美女們的歡笑聲消失，爵士樂曲聲消失。
“大師，你得說話算話，你答應過衛默啦！求你快給我開門吧！”靜初不停地砸門。
不知過了多久，門內終於有人發話了：“鄙人看人很準，你身上沒有一點藝術氣質，根本不是畫畫的料，你走吧！”
“大師不是應該先看看我的作品再下結論嗎？”靜初砸門道。
“既然來拜師，連好好敲門都不會嗎？給我回去好好培養一下藝術氣質，學會禮貌再來！還有，你最好減減肥，你這是什麼身材！”
靜初手中的麻辣魚丸咣啷落地，她撿起來，猶豫了一下，狠狠扔進垃圾桶裏。
“我胖不胖，和你有什麼關係呀！”靜初氣哼哼地道。
她的肚子依舊在咕咕地叫，鍾丹鶴的別墅內卻是縱聲歡笑，似乎還開始BBQ，用於燒烤的食材有豬肉、牛肉、雞翅膀、大蝦、蛤蜊……
不遠處的獨棟別墅外，種著一叢叢豔紅的英倫玫瑰，炙熱的午間陽光，蒸烤一般地灼燒著它們，然而花朵卻依舊亭亭玉立，不屈地伸展著它們的利刺。
刺眼的太陽正慢慢地往別墅後的山下沉墜，一點，又一點，日光的熱氣在緩緩削減，直到光芒變得柔和，輕風變得涼爽，別墅內依舊沒人理睬她。
靜初一直等到日落，才終於放棄。她大步離開，臨走時，轉身遠遠地望向那一叢仿佛能滴出鮮血的紅玫瑰，自言自語道：“什麼是藝術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