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間的露天咖啡館(2 / 3)

鍾丹鶴,中國當代最著名的藝術家之一,以油畫《奔跑的青海湖》組圖享譽世界,每一幅油畫,能賣至上億人民幣。

“你說什麼!”靜初轟然起身,頭撞到了車頂。鍾丹鶴大師不收徒弟這件事圈子裏無人不知,她前幾年的時候,也曾碰過釘子。

“鍾大師,你可不可以收我為徒?”當年,二十歲的靜初抱著自己的油畫本湊上前去,天真地問。

“可以啊,先陪我一個月,哄得我開心了,我就收你。”當年的鍾丹鶴壯年得誌,眉梢眼角間盡是挑逗。

“放屁!”還在讀書的靜初初生牛犢,不畏猛虎,大罵一聲,轉身就走。

“不謝我?”衛默拿丹鳳俊目直掃過來。

“可是……”靜初支吾不言。

藝術家好色?外行人也許不知,但鍾丹鶴的確是個好色之徒。這就好像海明威性癖成癮,小仲馬放蕩不羈,畢加索古怪好色,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衛默一眼看穿:“我的薄麵,他還會給,不會把你怎麼樣。”

“真的嗎?”靜初一把摟住衛默,抱得緊緊的,“謝謝你,謝謝你,瘸子默我謝謝你……”

“肥手挪開。”衛默迅速擺脫她的胳膊。

那一瞬,她異常靈動的大眼睛呈放大狀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幾乎要被這灼亮的目光灼傷。他衛默閱美人無數,這般耀眼的笑容,卻是不易得見。靈動,相比上次見麵時,她的眸子更加富於靈氣;清澈,像黑珍珠表麵透著晶亮光芒的水珠;善良,她的笑容似乎會發光。整個救護車,都像被她的笑容照亮了一般。

衛默第一次發現,靜初原來是個這般漂亮的姑娘。可下一眼看見她壯碩的胳膊,忽然就覺得一陣可氣。

“沒空和你玩相撲。”衛默沒好氣地說。

“哼,你這個瘦瘸子,你玩得了嗎?”靜初噘嘴道。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好意思出來亂串,還好意思打情罵俏?你的腿不想要了!”這時候,醫護人員走過來,狠狠地訓斥了衛默一通,幫他固定好傷腿。果真是敲骨吸髓般地疼,他渾身汗如雨下,下意識抓住一隻大手,緊緊攥住,握緊,再握緊,好大的一隻手,滾燙,厚實,布滿黏稠的汗液。

靜初的臉先是通紅,之後轉為絳紫,衛默無暇去注意。

止疼針下去,他便頭目昏沉,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一般,手終於鬆開。救護車也已經停在醫院門口,靜初端詳著自己黏糊糊的手,覺得他像是在自己手上施了魔法似的,他的汗水,仿佛滲入她的指尖了。

窗外,月光忽然就變得皎潔寧靜,將天空的暗淡幽藍直照成寶藍色。靜初抬頭仰望寶藍色的星空,一雙圓眼睛蒙了藍紗似的。

窗內,衛默雙目緊閉,似乎是疼得睡了過去,濃密的睫毛鋪陳在眼瞼上。他蒼白的臉上汗珠如雨,順著太陽穴滑落到鎖骨上,靜初忙為他擦拭,手伸出,卻被他生生擋下。

“別碰我。”衛默說。

“你以為你是賣笑的嗎?說得好像誰都想碰你這個瘸子一樣!”靜初怒道。

“胖子,別吵。”衛默眉心微斂。

“你在難過嗎?你那麼精心經營的咖啡高端店被燒掉了。”靜初突然報複性地問,說完之後,卻又後悔了。隻見衛默一言不發,眉心斂出一條厲線。

“好吧,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啊瘸子默,我是說,我會幫你的,我臨摹的本事一流!不過,要收錢啦,會少收的……”靜初膽怯地說。

衛默呼吸平穩,似是真的睡著了。靜初用紙巾幫他輕輕拭去滿額的汗珠,手指觸到他的麵龐時,忽覺似乎有鵝毛般的東西粘在了她的指尖一般,撓得她心中癢癢的。癢著癢著,她心中便開出了一朵黃燦燦的花,是凡·高的向日葵。

他的汗珠又滲出了慘白的皮膚,這一次,靜初是用手擦拭的。細膩的汗珠就這樣瞬間滲入了她的手心,她的整個手掌變得火辣起來。

一個害我失業的人,我怎麼會這樣?我一定是瘋了。靜初暗想,卻又忍不住去端詳那張冰雕玉琢的臉……

將衛默送進手術室之後,靜初終於聯係上令揚,電話那頭,令揚的聲音掩飾不住的焦急:“哪家醫院!我這就來!”說完掛斷,待到靜初趕回時,手術剛結束,醫生丟下一句“好好照顧他”後便要離開。

“照顧?”靜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我們不熟啊……”

“他的家人趕到之前,你得好好看著他,幫他測量體溫,擦身體。”醫生說。

靜初將醫院的水盆端起,本想伺候這位爺,可就在她將他破碎的上衣仔細脫下時,衛默卻睜開眼,嫌棄地看著她:“熊掌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