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輔因他的反問麵色一滯,將茶擱到台麵兒上後,轉回頭望著窗戶道:“我雖然從政,但商業還是了解一些的。以你目前的資產,不可能做得到,即便是幾年後,也不可能盲目地投身進一個新的行業,你來的目的不是跟那些人一樣,為了‘荊楚藥業’?”
被揭穿的雲舫略感到局促,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鏡,竭力平靜地道:“您可以說我別有居心,但您也應該明白,想要‘荊楚藥業’與沐陽沒有直接的關係。或許,作為您的孫女婿,這個身份要拿下‘荊楚藥業’並非難事兒,無論您相不相信,隻是順便,與沐陽回家,見過她的親人,得到你們的許可才是主要的目的。”
他的話虛虛實實,將全盤否定懷疑他的李成輔思緒擾亂,使得李成輔半信半疑後,他又以退為進道:“沐陽是個孝順的女孩子,沒有你們的肯定,她也不會和我交往,雖然我們已經同正式的夫妻----”他戲劇性地撂了個半句話,見李成輔的臉色鐵青。便將上衣的拉鏈拉低,下巴埋到衣領子裏,消沉地嗬出一口氣,用一種很難過的語氣道:“你們若是不相信,我明天一早會離開。”他有氣無力地站起身,手撐著身後的牆壁,失魂落魄地道:“隻希望您什麼都不要告訴她,她將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一旦希望破滅,那太殘忍了。”
他將門拉了一條縫隙,走廊上冰冷的空氣溜進屋裏,身後傳來了李成輔的冰冷的聲音:“你說她將往後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他巧妙地折過身,背靠著門,對李成輔無一絲懼意地指責道:“看看你們的家庭,她開開心心地帶了男朋友回家,你們卻隻顧著揭穿我,對她在外地的生活工作不聞不問。你們以為她怎麼會選上我?因為這唯一的家不是她的依恃,她隻能盲目的找一個適合的人,成為她新的依靠。”他一口氣說完,頓了頓又道:“天底下多少父母不是在兒女成人後,便如同分家一般,即使女兒生活不下去,也拉不下臉皮來求你們幫助,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麼?”
李成輔依舊凝思不語,雲舫接著道:“因為你們是長輩,你們對他們有太多的要求,一旦他們達不到你們的要求,還有臉還回來求你們這些長輩幫助麼?”
“也許我說這些話,你們覺得我不孝順,你們辛苦地將孩子養大,送他們讀書學知識,然後就該他們回報了。但不是每個人都能一帆風順的,當他們在外地吃苦受委屈,電話裏卻是報喜不報憂,不管心裏是不是難過得要哭出來,你們打來電話,他們也得強裝平靜,他們也是人,不是神一般的什麼事都能做好----”他神情激動地說著,見李成輔仍未答話,便繼續道:“我能體會沐陽的心情,所以,我也知道自己的責任,當一個使你們麵上有光的女婿,做一個使她衣食不愁的丈夫,這是她要的婚姻,我就給她。”
他說完轉身出了門,餘李成輔一人坐在陰影裏,煙霧瀟瀟,升到半空,便飄忽的不見蹤影,隻留下一股嗆得人幾欲流淚的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Chapter 39
‘荊楚藥業’是十年前李成輔還在位時成立的,當時員工總共才兩百來人,是本市唯一一家開發,生產銷售為一體的醫藥生產企業。得天獨厚的藥材資源,及政府的大力扶持,企業不斷擴展,一度成為整個市的經濟支柱、省內的明星企業。然而,李成輔調至省裏後,繼任者急於樹立政績,剛穩固的‘荊楚藥業’不斷地撥款造橋修路,又因沒有科學先進的管理方式,官僚化的作風,使得企業的銷售渠道僅止於省內各家醫院,忽視了品牌化戰略。不久,省內無數醫藥企業的崛起,‘荊楚藥業’的官僚化作風使得醫院轉向與其他產業合作,而政府對此並不加以重視,為了政績,終使這家企業被掏空。
那一任書記因貪汙入獄後,新上任的是李成輔的舊部,上任的頭一個月便大力整頓‘荊楚藥業’,在沒有新血注入的情況下,將原先的管理者紛紛撤掉,苟延殘喘的藥廠去除了腐爛的重要器官,卻沒得替換,正式成為一個無法救治的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