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3 / 3)

“你不幸福麼?”

四周出奇地靜,沒有半點燈火,他們仿佛是被關在黑屋裏的兩個人,背靠著背,誰還去管它上司下屬的勞什子關係,欣然地如同知己好友般推心置腹起來。

沐陽輕輕搖了搖頭,又想到隔著樹幹的介桓根本看不到,於是說道:“我不知道,有時候幸福,有時委屈,而且,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為什麼猜不透?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行了,他肯定會告訴你的嘛。”

“才不會,他一時對我好,一時又對我很平淡,好的時候我覺得他愛我,不好的時候,好像我就隻是他認識的人一樣,男人最了解男人了,你說,他到底在想什麼?”

對於這樣的問題,介桓更卑鄙地選擇了沉默,任由沐陽去惴惴不安。

半晌後,他才猶猶疑疑地啟口,語調變得異常地輕鬆,使人一聽就能聽出是準備了許多的虛假話:“男人是這樣的,你別想太多了。”

“經理,你有什麼話就說,別怕打擊到我,我是真想知道他的想法。”

這可是她自己要聽的,那麼說實話也沒什麼不對,介桓想著,便開口了:“據我所知,一部份男人不願意給女人承諾的時候才會這樣,也就是說,還沒有準備好與這個女人過一生,當然,這隻是一部份,但另一部份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真謂“毒舌”哇,她聽了這番話不起疑才出奇了,估計剛剛那個電話的甜蜜也被拋入雲宵,現在剩的隻是惶然不安,更恨不得撥個電話找那男人問清楚,所以,他偏不讓她有機會打那個電話,因為他說的話本來就屬實。“他愛不愛你是看得出來的嘛,你覺得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他沒說過,呃……如果他說了,是不是就代表他是例外?”

“不能這樣說,有些男人把愛掛在嘴邊,有些男人絕口不提,這跟性格有關,但與感情無本質上的關聯,愛與不愛,從他平時對你的態度上是能看出的。”

這句話不輕不重,正好捶到沐陽對雲舫脆弱的信任上,隻見一條條裂痕布滿開來,再由小手指輕輕一戳,立刻粉碎。

目的達到,介桓深知那個小手指絕不是自己能伸出去的,於是又道:“別想太多……對了,真沒想到你會騎馬!”

“嗯,很小就開始學騎馬了,我以前還有匹馬呢,不過它後來受傷了。”她沒跟雲舫說起過自己那匹馬,因為每次想起都會傷心很久,但卻跟介桓說了,其實沒有特別的理由,隻因為她現在很傷心,傷心得隻能說起傷心的往事。

“那匹馬是爺爺親自給我挑選的,也是他取的名字,叫‘逐鹿’,有空時我就會騎著它在牧場裏飛跑,後來折斷了一條腿……”說到這裏,她又想起那條馬活生生地失了一條腿,永遠隻能趴著的可憐樣子,淚如雨下。

介桓瞬間從他的那些複雜心思裏抽離出來,單純的憐憫之情滿臆胸口,忙側身拍拍她的肩,卻什麼也不說。

也許,真正動情的時候,巧舌如簧的人恰恰是嘴笨的,因為他真正地專注於那個人了。

沐陽抹了眼淚,為自己的失態而窘迫道:“噯,想起以前也老是被它摔下來,有次還把我摔得進醫院住了半個月,我給它喂吃的,給它梳理厚厚長長的毛,有時間就陪它,那畜牲竟然還敢摔我,真是過份對不?它摔我一次,我就咒它斷腿,再不能摔我,沒想到還真被我咒靈了,牧場那麼多馬都沒事兒,就它趕上了泥石流,唉……以後再不發這樣的咒了。”

介桓聽她說得輕描淡寫,話裏還有幾分打趣,但也料想得到她的自責和惋惜,一匹馬再不能馱著她馳騁,就跟人失戀一樣的,眼睜睜地還能看到愛人,卻再不能一如從前的愛你。

“後來再沒養過馬?”他開始懷疑起沐陽的家世來,普通人家哪養得起馬的?

“哪能說養就養的,‘逐鹿’都是給牧場代養,每年給他們一些錢就好了,它的腿斷了後,我沒再騎過馬。”

給牧場代養?如果是這樣,那倒是說得通的。“為什麼沒騎了?”

“‘逐鹿’還在牧場裏養著,自從腿斷後,絕食了好多天,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它悲哀的嘶鳴,偶爾它想試著站起來,立刻地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後又是長長地一聲悲鳴,每到那種時候,我就捂住耳朵,眼淚滴嗒滴嗒地流,我想我要是騎著別的馬,它看到了會更難過吧。”

介桓心裏狠狠的一痛,沉默了半晌,才沙啞地喚道:“沐陽……”

“其實也沒什麼,每年回家我還能看到它,雖然它很多病,可還活著,雖然活著也痛苦,可活著就好……”她語無倫次地說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索性留個半句話,不說了。

介桓想了又想,最終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似寬慰,也似心情沉重地捏了下她的肩,嘴裏說道:“沒事,沒事……”

後來他們都沒再說話,介桓很想把她摟進懷裏,事實上,對於他來說並不困難,女人脆弱時是顧及不到這些的,而且以他過往對付女人的豐富經驗,引誘她也容易,然而,他還是收回了手,靜靜地坐在她身後。

他想,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坐在她身後。

隻坐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