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乃一篇佳作,用詞精準,首尾照應,有深刻含義。
自我評價:無。
應是重陽菊花黃
此去經年,今又重陽。
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打來電話,說她姥姥快要不行了,昏迷了五天了,滴水不進……電話那頭的她很平靜,平靜得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說:“想開點,人老了,總是有這一天的,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悶著……”她依舊很平靜,“我早就想開了,一點都不傷心,感覺這一天早在預料中,我真的是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很沒良心吧?”我沒有再說話。
她,是姥姥帶大的。
小的時候,我很羨慕她。姥姥總是很疼外孫女,像寶貝似的捧在掌心裏。她也不例外,在姥姥的溺愛中長大。而我,爺爺、姥姥早早地走了,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奶奶不喜歡小孩子,隻有年輕時是大地主家大少爺後來被“共產”了的姥爺陪伴過我的童年。
姥爺離開也八九年了吧。對於姥爺,印象也模糊了,唯有從照片裏、從媽媽的嘮叨裏能搜索到以前的點點滴滴。
人老了就像小孩子,小孩子和小孩子在一起,總是讓大人哭笑不得。姥爺喜歡看動物世界,每晚六點雷打不動準時坐在電視機前。於是,我和姥爺搶電視,便成了後來媽媽津津樂道的我童年趣事之一,媽媽每天下午下班一進家門,聽到的一定是我的哭訴:“姥爺欺負我……”和姥爺孩子般的抱怨:“你女兒不讓你爹看電視……”
自然,年過七旬的姥爺也有嚴肅正經的一麵。每天晚飯後教我下圍棋、象棋,逼著我寫毛筆字。至今我都清晰地記得因為寫毛筆字和姥爺吵架——那次,我順手抄起彩筆盒狠狠地向姥爺摔去,彩筆散落一地,姥爺沒有生氣,將彩筆一支支撿起,放回彩筆盒裏,對奔到我身邊衝我大吼著的媽媽說:“沒事,你的女兒比我的女兒厲害啊。”之後,又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手把手地教我“江”字的起筆頓筆。時至今日,提起毛筆,“江”還是我寫得最豐滿的一個字。
關於姥爺和我的其他瑣事記不起來,但永遠忘不了的是每年隻要有機會就必定要去的五台山。那是一張1999年拍攝於五台山的照片,一位七十五歲的老人,一個五歲的孩子,高卷褲管,赤著腳,提著鞋,在橫穿路麵的小溪中淌過,一老一小的臉上蕩漾著開心的笑容。姥爺說那水是從觀音洞流下來的。如今,那裏已經沒有了水,剩下的是飛馳而過的滿載欲望與功利的汽車碾痕和翻飛的塵土。可我依然喜歡五台山,那裏教會了我平靜,教會了我祥和,也給我留下了最清晰的記憶。小時候的習慣,真的很難改變。
姥爺的離開,也是重陽的前後吧。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沒有告訴我姥爺離開。我沒有參加姥爺的葬禮。至今我沒有因為姥爺離世哭過。也許因為姥爺信佛,我也潛意識裏相信人死了之後就會歸於平靜吧。
那是和姥爺最後一次上五台山。
忽然間就想起了從前,想起了姥爺住在我家的兩年多,盡管那段記憶並不完整,盡管它被擱置得太久已經有些褪色。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是你能看開生死,卻無法忍受有一個親人從此走出你的生命,再也不回來。那是一種後悔,一種失落,甚至隻是一種簡單的不習慣,狠狠地揪著你的心。
我對電話那邊的她說:“你愛你姥姥嗎?”她問我:“你愛你媽媽嗎?”我說:“不知道。”的確,有些東西太過平凡,平凡到溶入骨血,平凡到我們習慣了它的存在,直到它被抽離的時候,才感覺得到那種刺痛。我問她:“如果你回家沒有姥姥做飯,你習慣嗎?”她沒有回答。“你和你媽媽吵架,姥姥不在身邊勸著,你習慣嗎?”我聽得出,電話那端,她哭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重病的老人挨不過深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重陽節會變成一個思故祭亡的標誌。晚秋的菊花,並沒有黃巢筆下的繁盛,它在掙紮,努力想熬過嚴冬,卻總是失敗。
我說:“回老家看看你姥姥吧,重陽節已經過了。”我隻是希望她不留遺憾,希望這最後一麵,可以緩解她未來可能因不習慣帶來的疼痛。
此去經年,又是重陽。應是菊花已黃空留香……
老師批語:優。回憶中滿是濃濃的懷念之情。重陽菊花增添了幾分傷感。
同學評語:無。
自我評價:高中第一篇打“優”的作文。然而,我卻為了省時間,草草收了筆。這是我最想好好完成的一篇文章,很想很想。
宛如流年
宛如流年,不經意間,滄海桑田。冰封塵世間,瞬息萬變。指尖劃過的昨天,是誰還在苦苦追逐著,多少斷燭也無法照亮的殘年。
看著家裏報紙上堆砌的葉子,忽然間想起了這段話。
老爸今年44歲,老媽42歲。老了。至少在我眼裏,他們老了。
日子是一杯沒有加夠糖的咖啡,聞起來很香,喝起來很苦。但是隻要不斷加入時間的水,無論是苦澀還是香醇,都會變得沒有味道。
老媽心血來潮,說想去看紅葉。一向不懂得對老媽浪漫且枯燥無味沒有情調的老爸居然答應了。在我的記憶中,爸從來沒有帶媽一起看過什麼風景旅過什麼遊,似乎工作和我是老媽生命的兩個端點,是生活的全部重心。
老媽說,時間長了,愛情會變成親情,甚至隻是一種責任。
看紅葉回來,老媽很開心,哼著歌,蹲在地上反反複複擦洗著那些晚秋已經枯萎甚至滿是蟲眼的葉子,用紙巾把水分吸幹,一片片安安靜靜整整齊齊地夾在書裏。“你看,這片好看不好看?這麼紅。你看那片,顏色漸變的;還有那片,那是在它掉下來的時候被我接住的,你說巧不巧。”我點點頭,應付著老媽的喋喋不休,在她的眼裏,似乎每片葉子都有一個故事。“我跟你說啊,你爸爸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我就下車撿葉子,他老是催我,可還幫我撿。我跟你說啊,你不知道有多美,層林盡染;我跟你說啊……”我搖了搖頭,都“奔五”的人了……媽端著報紙上的葉子,像個小姑娘一樣興奮地東轉西轉,蹲下來撿撿葉子,抬起頭想想人生。
老爸總說她磨嘰,可還是在路邊幫她摘下那棵樹上她喜歡卻摘不到的葉子……二十年前,也是如此吧。那個時候,沒有廣本轎車,他身後是一輛黑色的“二八”自行車;她不梳卷發,穿著碎花的長裙,紮著麻花辮還是齊耳短發呢……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轉眼過了純情浪漫的年紀,他們都不年輕了。過往就像那深秋的葉子,片片落下,隻有刻意去撿,去挑選,去清洗上麵的灰塵,才能看得清上麵的紋路印跡和當時的溫馨。
層林盡染的深秋野外,老爸會像當年那樣輕輕牽老媽的手吧……宛如流年,很多事情都是不經意間變成滄海桑田。
老師批語:優上。推薦閱讀。忽然覺得生活定格在那一幅畫麵中,流年亦如畫!
同學評語:看完文後,有一種難以摹狀的感動,平實、沉澱而溫馨,句句之間都能聞到淡然而又強烈的宛如流年的味道,讓人回味良多。希望你佳作疊出,我就得以繼續享受這種感受了。
自我評價:很美、很溫馨,是受《山楂樹之戀》的啟發。可那不是我的父母,是別人父母的浪漫。在我眼裏,所有的父母都有那樣的浪漫。
漂流瓶
這個漂流瓶,是被浪推到我的海邊,擱淺在我的沙灘上的。在QQ上。
我打開郵箱,黃色小星星閃了閃,淺黃色的沙灘上,一隻孤單的瓶子半掩在細沙裏。我小心翼翼地拔開瓶塞,希望裏麵可以冒出一個紫色的精靈,然後可以滿足我的三個願望。可是沒有。頁麵上彈出一個對話框,是一張字條:“能告訴我你最開心的事是什麼嗎?親愛的朋友,希望你永遠快樂。”
我的心暖了一下。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因為貪心,總是要求太多,因為空虛,也很容易滿足。像是一張字條,一句陌生的問候,足以讓我們感動。我輕輕點了回複:“我嘛……嗬嗬,你先說好了。”瓶塞重新被塞上,我的字條隨著漂流瓶投入大海,漂向遙遠的彼岸。我忽然開始想,把這個漂流瓶投向大海的人,該是怎樣。或許,她是個女孩兒。因為隻有女孩子,才會細心收集每一個陌生人關於快樂的點滴;也許,她很善良,善良到吸取別人的快樂作為自己的快樂;也許,她很可愛,可愛到聲音像焦糖瑪奇朵上的奶油;也許她和我一樣,父母在開家長會,而自己在著急地等著;也許……也許,這隻是閑得無聊,隨手寫下,然後拋棄在大海。
我開始期待主人的回複。然而,海的那頭,寂靜無聲。
也許她下線了吧,也許紛繁的網絡把我的漂流瓶弄丟了,再也許,這根本就是無心之過……一份陌生的美好,就這樣,在冰冷的海水中絕望觸礁了,沉沒了。
是我期望太高了吧。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方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她的漂流瓶停留在我的海灘,已是有緣,何必要求太多呢?收到一份美好,要學著珍藏,固執地詢問太多,往往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