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仙堂深處有人家(1 / 2)

仙堂深處有人家

歲月情懷

作者:桑愛平

早就聽說仙堂山的大山深處至今還住著兩戶人家,一戶在後山的一家莊,父子三人三個光棍,養著兩個幼子;另一戶在前山的水堰村,卻隻有一個老婦人。每每有去探訪他們一下的想法,一直沒有機會。

昨天,在檢查完北漳河漂流及仙堂山旅遊安全之後,還有一點時間,我便提出要去看一下這兩戶人家。同來的栗憲峰先生說,一家莊較遠,路也很難走,需撥開荊棘前行,來去需五個多小時,因當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鍾,所以就決定去水堰村。

車子走到白龍洞附近停下,我們幾個人步行上山。

沿著一條隻有四十公分左右的羊腸小道,一路向西,蜿蜒而上。能看出這條路平時很少人走,我想大概也隻有老婦人一個人走吧?有的地方已被水衝斷了,有的地方裸露著大石塊,崎嶇不平,有的路段迂回曲折且很陡峭。我平時是不怕走路的,這時卻有點汗津津的,經山裏的涼風一吹,又覺異常舒爽。

路兩邊長著各種灌木,枝條不時蔓延到路中央,擋住了去路,我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移開,因為大都是帶刺的。有一種俗稱琉璃花的,是當地生長最旺盛的一種灌木,春天開花的時候,漫山遍野的黃花,漂亮極了。現在花期已過,枝蔓上結滿了紫瑩瑩、圓丟丟的琉璃果,活像一顆顆晶瑩富貴的紅寶石,煞是可愛。記得小時候我們摘了它,用線穿起來當手鏈戴,有時還放在嘴裏嚼一嚼,它的皮甜甜的,但裏麵全是籽和纖維,沾到身上時皮膚會很癢,家人就會讓我們趕快扔掉。

大約經過半個多小時,穿過一片樹林,前麵豁然開朗,幾處敗落的房子和院落出現在眼前,這就是水堰村。

這個村原來也有六七戶人家,屬於原強計鄉井背村的一個小自然村。改革開放後,村裏的住戶都搬到山外去住了,隻剩下這個老婦人。

我們來到一處看上去還算整齊的院落前,院落的大門是和房子連在一起的。原以為見不到主人,因為在山下時憲峰就說,老婦人前幾天到縣城兒子家裏去了,當時我說人不在家看看她生活的地方也行。沒想到,剛一站定,就聽見一婦人的聲音:“哎呀,我在那邊打杏,聽見有人來了,趕緊就往回走。”

憲峰說:“你不是去城裏了嗎?山門上的人說沒看見你回來呀。”

“前幾天我就回來了,興許他們沒注意到吧。”

我也覺得有一點驚喜,畢竟沒有虛了此行。

老婦人並不像我想象的局促的古板的山裏人樣子,她看起來還很開朗。猛然覺得,她長得有一點像記憶中我母親的樣子,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親切。

“你們看我這裏亂的,都不好意思讓你們進屋。”說著她先進了院子。

我們並沒有急著跟她進院,而是站在外邊看起了風景。隻見房子四周種著各種樹木,有蘋果樹、梨樹、棗樹、核桃樹,最多的是杏樹。那杏子還不太熟,我順手摘了一顆放在嘴裏,還有點酸澀。

不太寬敞的街地上有石碾子、石磨子和一些粗重的農具。堰下的一塊空地上,種著黃瓜、豆莢、蘿卜之類的蔬菜,有一種濃濃的田園氣息。樹上偶爾傳出一兩聲鳥叫,使這大山裏顯得更加清爽寧靜。

大門口堆著兩堆山杏,一堆像是剛打下來的,另一堆杏肉已經稀爛,我知道,這是她收獲的山杏,曬幹後準備賣杏核的。

進了院子,同來的人要給她照相,她忙說:“快別給我照,我這樣子還能上相嗎?”我說:“沒關係,照一張吧!”她連忙進屋裏換了一件衣服。

我打量著院子,正麵的和兩側都是土坯子镟的窯洞,大都已快坍塌,隻有她住的一兩孔還算完好,崖堖上長著荒草和榆樹之類,雨搭子也多毀壞了,大牆上有雨水衝刷的痕跡。掛著竹簾子的一間是她的屋子。兩邊與大門連在一起的房子還比較完整,門卻緊閉著。院子裏堆著柴禾等雜物,雖然顯得有點淩亂,但還養著幾盆花,仙人掌正開出兩朵小黃花,長在地上的山丹丹也正盛開著,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植物,倒也覺得生機盎然。

等她換好衣服,我們就坐在院子裏的石滾子上聊起天來。

她名叫王菊英,娘家就在一家莊,就是現在仍住在山裏的另一戶,是她的哥哥和兩個兒子。她從十九歲嫁到這裏來,現在六十二歲,已整整四十三年了。

我急切地問她:“你一個人住在這裏,難道不害怕嗎?特別是晚上。”這也是我一心想上來探究的主要原因:一個老婦人,在這深山老林裏,沒有水,沒有電,遠離一切現代文明,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隻有狼蟲虎豹(當然是我想象的)作伴,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毅力啊。我想知道,究竟怎樣的一個女人才能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