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得天下難,失天下易
秦始皇三十二年的時候,他去北方邊郡巡視,在燕國的地界遇到了一個很有名的方士盧生。盧生向秦始皇獻上一冊圖書,名叫《圖錄》,書中記載:“亡秦者胡也。”
這句“亡秦者胡也”是曆史上非常著名的讖語。
所謂的讖語是秦漢時期比較流行的“讖緯之學”中的一種,是中國文字獨有的創造。讖是秦漢方士們編造出來預示吉凶的隱語,大都搞的非常玄虛,往往被當成是一種政治預言。在漢光武帝劉秀把這門藝術發揚光大之前,讖緯還不是很盛行,隻是很多人都會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而已。
秦始皇就是如此,氣吞山河、一統天下的他,唯一的對手就是老天爺,他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去海外求仙藥,製作了那麼多的兵馬俑陪葬,都有很強的迷信色彩在裏頭,如今出現了讖語,自然是高度重視。
“亡秦者胡也”是什麼意思呢?秦始皇一拍腦袋,“胡”應該就是指北方的胡人吧。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邏輯,已經掃蕩六合的秦國在視野範圍之內的對手隻有那些周邊的少數民族,其中當屬北方的胡人,也就是匈奴最強。於是,秦始皇派蒙恬帶領三十萬秦國最精銳的部隊出擊匈奴,卻敵七百餘裏,打的他們盡數退出了河套地區,從此“不敢南下而牧馬”。後來,秦始皇又把六國時期遺留下來的長城全部連接起來以做防禦之用,形成了如今我國壯麗景觀“萬裏長城”的雛形。
秦始皇花了如此大的力氣對抗胡人,卻萬萬也沒有想到,“亡秦者胡也”中的“胡”居然指的不是胡人,而是他自己的寶貝兒子胡亥。
胡亥才是真正要讓秦國滅亡的主。
看了秦二世胡亥短短三年的統治,我們不得不感慨:“得天下難,失天下易。”秦嬴氏上千年的奮鬥,戰國時六世秦王的努力,秦始皇一生的經營,隻需短短的三年時間就可以被全部敗光,丁點兒都不剩,甚至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嬴”這個姓氏了。
從顓頊到大費不知經曆了多少年,才有了贏氏家族;從大費到周孝王時期,又不知過了千百年,才有了秦這個封號;從周孝王時期到周平王時期,又過了一百二十年,秦國才有了名義上的地盤;從周平王時期到秦穆公,又過了一百五十年,秦國才在西部站穩了腳跟;從秦穆公到秦孝公,又過了二百五十年,秦國才在關中紮住根,變得強大;從秦孝公到秦惠文王,又過了三十年,秦國才得以稱王;從秦惠文王到秦始皇,又過了一百年,秦國才享有天下;然而從秦始皇到秦二世,不過短短三年,嬴氏家族便身死國滅,消失於中國的曆史,何其可悲!
當然,亡國的兆頭其實在秦始皇末期就已經顯現,隻是一直被壓抑著而已,如今終於要迎來爆發,這就是傳說中的“坑灰未冷山東亂”。詩人說的多形象啊,秦始皇晚年“焚書坑儒”,好像那坑灰還熱著呢,岐山以後就爆發了叛亂。
其實從秦始皇駕崩到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還是過了幾個月的,在這段時間裏秦二世讓天下人心中最後的一丁點兒猶豫都徹底消失了。
繼位之後,秦二世知道自己無德無能,恐諸多兄弟還有朝中的大臣不服,於是就詢問趙高解決的辦法。
這是秦二世在他不長的政治生涯中難得表現出的一點兒心智。
隻可惜,這僅有的一點兒心智卻演化成了災難。因為趙高給秦二世出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不服?不服就全都殺了唄。殺了這些貴族,然後陛下再提拔一批貧窮的人上來,他們必定因為感謝陛下而忠心不二。”
於是,一場大屠殺開始了,秦國的皇族子嗣幾乎被斬盡殺絕,秦始皇傳說中有二十多個兒子,可除了扶蘇、胡亥、公子將閭和公子高以外,其他那些到底叫什麼我們都查不到,可憐公子王孫的名分反倒成為了害己的利刃。更加令人發指的是,秦二世連姐妹都不放過,在連續斬首十二個皇子示眾之後,他又先後車裂了十個公主。
可悲秦嬴氏,滅族的屠刀居然是先被自家人舉起。
更加可笑的是,胡亥的一個兄弟公子高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為了保全家裏的其他人,他主動上書請死,希望能夠葬在驪山陪父親。秦二世看了兄弟的請死書後高興的不得了,主動拿給趙高看,說:“這就是急著要死吧?”得意之情,溢於言表,還賜了公子高家人十萬的安葬費。
秦二世誤以為他的這條“殺”的辦法起到了效果,趙高也迎合著說:“做臣子的現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會死還來不及呢,已經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謀反的事了。”
簡直是一對自欺欺人的活寶。
秦始皇當年收天下兵器,鑄了十二個金屬人,認為從此憑借著秦朝軍隊的絕對戰力,便可保子子孫孫世世為王。
可其實這一切都隻是美夢而已。
民心永遠不是武力可以征服的,這個道理春秋戰國時期的那些大思想家們早已參透,可是不管他們再怎麼強調人民的重要性,還是始終承認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
儒家說:“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雖然商鞅變法讓整個社會具有了上下的流動性,但當時的主流社會還是貴族的遊戲,包括思想家們其實也隻是貴族階級中較為突出的一批人罷了。
社會的公平從來沒有真正麵向過平民,時代呼喚打破這一潭死水的英雄。
於是,有了大澤鄉的驚天呐喊。
陳勝不但敲碎了秦嬴氏萬世為王的美夢,也敢於第一個跳出來挑戰種性論權威,他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呐喊,不但響徹雲霄,也震驚千古。
這場風雲激變的最初不過是件很小的事情。
秦朝的法律規定每個成年男子每年都要完成一定徭役的任務。徭役分成兩種:一種是力役,像給秦始皇修阿房宮一樣幹活;另一種是兵役,去充當一段時間的士兵。
兵役分為戍邊和自己郡縣的屯戍兩種:自己郡縣的屯戍是每年在自己所在的郡縣當士兵,進行一些訓練;而戍邊是到邊郡去駐防一段時間。其實戍邊的時候真正駐守的時間不長,也就三天,可是每個人花在來回路上的時間就久了,而且路費還得完全自己承擔。
秦朝這種戍邊的方式是用頻繁的更換來完成一種全民皆兵的效果,從商鞅變法時期就開始采用了。一開始秦國的地盤較小,都窩在關中,從國中任何一個地方到邊郡都很近,所以對於人民來說壓力不大。
秦始皇統一天下以後,秦朝版圖擴大數倍,覆蓋了整個中華大地,可是統治者們似乎沒有意識到應該改變原有的戍邊方式,還是讓全國男子每年輪流到邊郡來當三天兵,而且因為更換太頻繁,為了防止出現交接問題,還很嚴苛的定下了“遲到就斬首”的法令。
如此一來,邊郡戍邊成為了秦朝老百姓一個非常大的負擔,尤其是那些南方人。從南方到北方的邊郡實在是太遠了,南方的成年男丁們每年要花大量的時間在路上而不能去勞作,大大浪費了時間,加重了家裏的負擔,更何況一切路費還要自己承擔,而且一旦有個什麼事耽擱了還容易因為遲到被斬首。
所以戰國六國中處於南方的楚國的人民對秦朝的統治最不滿,當時就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說法。事實上,後來在推翻秦朝的過程中,最主要的三個人陳勝、項羽和劉邦確實都是楚人,而且其中陳勝和劉邦正是因為戍邊或者徭役遲到,知道必死無疑後才起兵造反放手一搏的。
起義前的陳勝和吳廣被都尉押往北方漁陽郡駐守。當時正值秋季,經常下大雨,道路被阻塞,眼看著無論怎麼趕路都要遲到了,可秦朝的法令不管這麼多,遲到一定要殺。
不想就這麼白白結束自己一生的陳勝吳廣開始策劃造反。
雖然兩人都隻是社會最底層的賤民,但他們絕對聰明。造反也不是亂來,而是對整個過程都有精心的設計。
要想讓別人肯跟著自己,接受領導,先得凸顯出自己的更為高貴的身份,建立威信。不然大家都是賤民,憑什麼聽你的。既然沒有什麼王侯將相的名號來抬高自己,就隻有用那些有的沒的的神怪來實現目的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要“先威眾”。
陳勝吳廣先是在晚上學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讓人們感歎怪事;白天又把事先藏好在魚肚子中寫有“大楚興,陳勝王”的布條故意讓別人無意發現。總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來營造上天注定陳勝成王的氣氛。
等到氣氛營造的差不多的時候,他二人便發起了一次小規模的武裝反抗,成功殺死了押送所有人的都尉,打出了造反的大旗。他們對同行的人說:“我們已經遲到,肯定會被斬首;就算到時候僥幸沒有被斬,現在戍邊而死的人也有十之六七。壯士不死就算了,死就要為國家大事而死!王侯將相,難道都是天生的嗎?”
這番說詞仔細分析來很有講究,先是斷了大家的退路(反正都是死),後又激勵大家(為國家大事而死),最後用一個美好的願景給大家希望(王侯將相),可以說相當有煽動性。再加上之前神怪的鋪墊,和陳勝吳廣一起去漁陽服役的九百人基本都留了下來跟隨二人。
陳勝吳廣的聰明還體現在,他們不但會打仗,還知道搞政治攻勢,不但打出“楚”的大旗,自封為楚國將軍,還冒充了秦始皇長子扶蘇和原楚國大將項燕兩個人的名號。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二人絕非一般人,政治素養比隻知道打仗的項羽高出許多。扶蘇在全國有著很高的人氣,項燕也是他們所處的楚地鼎鼎大名的人物,二人的名號給陳勝吳廣豎起了一麵大旗,吸引無數人來投靠,所以部隊發展很快,沒有多少時間就從幾百人擴大到了幾萬人。
這種做法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就是明確自己反秦盟主的地位。本來雖然說陳勝吳廣是“首事”或者說“首義”之人,但畢竟賤民的身份難以服眾,那些響應的貴族估計不會搭理。可如今他們打著“楚國將軍”的大旗,還用秦國皇子扶蘇和故楚大將項燕的名號,那就不同了,至少可以成為名義上的盟主。何況,在起義軍的一開始,扶蘇和項燕到底有沒有死其實天下人是不知道的,古時候的消息沒有現在傳的那麼快,此時扶蘇的死訊並沒有太多人知道,而項燕到底是逃亡了還是死了也沒有太多人清楚,這就給了二人機會。
部隊成了氣候以後,陳勝開始了病毒式的擴張。他並沒有一直牢牢的把部隊和土地握在自己手裏,而是分出部隊讓手下自己去擴張地盤,充分發揮了這些人的主觀能動性,起到了迅速極大化擴張的效果。
當然,陳勝的做法有利有弊,從打擊秦王朝的角度來說,這種方式絕對比自己一個人孤軍奮鬥要好,他用自己的星星之火來帶起了消滅秦朝的燎原之勢,勢不可擋。可這對陳勝自己卻不一定好,他的那些有了自己地盤和軍隊的手下後來一個個獨立,不再聽陳勝的話,某種程度上反而變成了他的對手。
確實,陳勝部隊發展的過快,這導致無論是將還是兵對他都沒有絕對的忠誠,他並沒有一支可以信任的嫡係部隊控製局麵。
而此時,自我膨脹的陳勝又顯得有些心急,他不顧眾人的反對,自立為楚王,定都於陳,同時封吳廣為假王。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是群雄割據時代的真理,聰明的人無論何時都不會為了那些虛名而讓自己成為眾矢之,隻可惜窮苦出生的陳勝太急於成功,他已經等不及了。
陳勝稱王之後,六國的後人紛紛而起,其他稍微有些誌向的人也想方設法的趕上這一股造反的大浪,當時幾乎是個人就想來湊湊熱鬧。
於是天下徹底大亂了。
可笑的是,陳勝吳廣已經鬧成這樣,趙高卻對秦二世說:“不過是有些盜賊危害郡裏,已經讓郡守都尉追捕,現在全抓住了,不用擔心。”
秦王朝繼續在溫水煮青蛙裏等待死亡。
第三節 大澤鄉的隊伍
在陳勝吳廣帶起的反秦波瀾大浪下,群雄紛起。
一開始占據天下的各種割據勢力大都源自陳王(為了表示對陳勝的尊重,後麵我就稱呼他為陳王了)的部隊。陳王先後派出去為他攻城略地的部隊有記載的大概七支:吳廣,葛嬰,武臣,周市,召平,宋留,鄧宗,周文。
讓我們一個一個說。
吳廣此時還是陳王部隊中絕對的二號人物,他率領起義軍的主力部隊西進伐秦,也遭遇了秦軍此時在函穀關外的最強的抵抗,那就是三川守李由防守的滎陽洛陽一線。
李由是李斯的兒子,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他是個能戰的將領,吳廣對其久攻不下,所以反而成了陳王派出去的部隊中發展比較慢的,慢慢從主力打成了二流部隊。其他幾路由於對手太弱或者秦國太不得人心都迅速壯大,隻有吳廣在啃最硬的骨頭,反而落在了後麵。
葛嬰為陳王打下了最初的地盤,占領了陳,後來又帶兵到了東城。一開始,葛嬰並不知道陳王想自立為王,以為他打著楚國的旗號是要尋找楚國王族的後人,於是在找到了一個楚王後人襄疆之後就立了襄疆為楚王。
其實立誰為王不都是個傀儡,葛嬰的想法沒有錯,隻是太不懂揣測主子的心理,而且膽子也太大,立楚王這種大事都不彙報一下就自己做主了。
也有可能是葛嬰高估了陳王的智商,沒想到陳王敢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自立為王,搞的他進退兩難。最終,葛嬰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殺了自己立的楚王襄疆,回到陳向陳王請罪。
隻可惜憤怒的陳王根本沒有理會葛嬰的補救措施和認錯請罪的態度,直接把他給殺了,大澤鄉起義的元從功臣之一(甚至可以說是三號人物)葛嬰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短暫的輝煌。
武臣是陳王的故友。陳王聽了張耳和陳餘的勸說,在西進的同時也向北派兵攻占趙地。於是封武臣為將軍,以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帶三千人攻打趙地。
武臣從白馬津渡過黃河,到了諸縣,憑借著口才說服了當地豪傑追隨,部隊迅速從三千人擴大到數萬,然後強攻猛打連續占領了趙國的十幾座城池,被陳王封為武信君。
之後,範陽人蒯徹勸武臣說,趙地的官員都苦於秦朝的殘酷統治,現在是迫於形勢苦苦抵抗,如果要硬打的話他們會抱著必死的決心防守,但如果能夠收降幾個並且對歸降的人非常好的話,他們一定會跟著紛紛投降的。
武臣聽取了蒯徹的意見,用非常隆重的儀式接受了範陽令徐公的歸降,並予以重利。之後,武臣大軍所過不戰而下的有三十幾座城池,勢力一下壯大了起來。
武臣其實隻是楚漢時期的小人物,命不久矣,但蒯徹卻是個值得大書特書的人,我認為他可以和陳平、範增並列為當時的第一流謀臣(張良是超一流,無人可比),這個後麵再說。
周市替陳王攻取的是七國時齊國的地盤,結果在齊國碰到了齊王室的後人田儋也起兵,兩相交戰之下周市兵敗,隻得退兵到了魏國的地麵開始占山為王。
召平本來就是南方人,他的任務是替陳王向南發展,攻打廣陵,也就是吳國地界。
宋留帶著陳王的部隊從南麵西進,計劃是先占南陽,然後從武關打入關中。
鄧宗替陳王向南攻打九江郡,也就是現在的江西等員楚國的地區。
周文算是陳王手下將軍中少有的正規軍人出身,正兒八經曾經是項燕將軍的手下。隻不過他不是將軍也不是校尉,而是軍中專門負責算卦占卜吉凶的人。
周文在戰國末年曾經給著名的“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當過門客,學過些兵法,自以為就很厲害了,忽悠的陳王也相信了他,給了他一支部隊。
周文部隊一開始確實還挺順利,估計也是吳廣拖住了李由的秦軍主力,竟沒有什麼阻礙就讓他打到了函穀關。周文一路上收取慕名而來投奔的士兵,到了函穀關下的時候已經彙聚了數千乘戰車,數十萬部隊。這種幾何級數的發展速度倒也不是因為周文有多厲害,或者周文名望有多高,實在是秦的統治太不得人心了,大家都巴不得跟著一起造反。
幾十萬大軍攻到了函穀關,趙高一直向秦二世欺瞞的太平盛世終於瞞不住了,秦二世大驚之下問群臣解決的辦法。
此時秦朝的名將已經盡數被秦二世和趙高殺光,唯一可戰的李由也和吳廣糾結在了一起無法脫身,秦朝一時陷入了無人能戰的狀態。幸好最後少府章邯挺身而出主動請纓,他對秦二世說:“現在賊軍來的太急,征發附近郡縣的兵已經來不及了,在驪山服役的苦工甚多,請陛下赦免他們給我當士兵,讓我來平亂。”
少府是個什麼官職?在秦漢的官製“三公九卿製”之中,這是九卿的一員,算是國家的高級官員。隻是,少府並不是九卿中的武職,而是屬於兩個管財政的官員之一:大司農是負責收田稅給國家,而少府負責收山河湖澤的費用給皇室,相當於皇家的禦用財政大臣。
讓一個財政官員帶兵打仗,可見當時秦朝已經人才匱乏到了什麼地步。當然,估計不少武官此時也已經喪失了出戰的勇氣,隻有章邯還願意為大秦的江山奮力一戰。
雖然章邯是個財政官員,但確實打仗也不虛,一鼓作氣之下居然真的靠這支由奴隸、苦力還有少量正規部隊所組成的雜牌軍打的周文幾十萬人大敗而逃。其實章邯的部隊雜,隻怕周文的部隊更雜,半斤八兩的程度估計還不如章邯。大家想想,一個短短數月從四麵八方湊起來的幾十萬軍隊,除了人多以外,能有什麼真正的戰鬥力,別說訓練了,估計到底有多少人都還沒來得及登記清楚。更何況,章邯的秦軍至少還有不少庫存的精銳武器裝備,而周文手下可能有不少人拿的都是木刀木槍或者鍋碗瓢盆。(天下的兵器都被秦始皇收起來做金屬人了,流落在民間的並不多。)
你想想:一個財政官員,一個算卦的,互相拿著幾十萬雜牌軍隊拚命,一方擁有精銳的武器裝備,另外一方卻都是廢銅爛鐵甚至木頭,誰勝誰負,不是很明顯了嗎?
當然,在這裏頭我們也不能太無視章邯的個人能力,從他後來的殺了項梁的戰果來看,還是很厲害的。此時,章邯大勝之後窮追到底,幾個月的時間打的周文逃無可逃,最後拔劍自刎。
周文之後下一個是誰呢?章邯的大軍開出函穀,將屠刀伸向陳王。
陳王作為反秦的先驅,是類似於民主革命時期孫中山先生式的人物,為什麼在掀起反秦大浪之後又迅速敗亡了呢?我想除了大勢以外,他的性格也是主要的推動因素。
仔細分析一下陳王的性格:他的優點自不必說,敢想敢幹敢於承擔責任,也很聰明有想法,是一個具有開創精神的英雄式人物。陳王勇敢無畏、心比天高的特點和項羽有些相似,他們一個能在當奴隸的時候就有鴻鵠之誌,另一個在看到秦始皇的氣派時就敢想取而代之。
二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陳王更加擅長政治大局的把握,這點從他冒充扶蘇項燕的旗號、而且讓部下采取病毒式的擴張可以看出來;而項羽更加擅長征戰和勇力,是所有人都敬畏的英雄,除了最後一戰,他幾乎是不敗之身。
二人的缺點也很相似,有兩點:第一、容易自大放鬆警惕;第二、不會籠絡人心,而這些恰恰是劉邦最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