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省的一人走至麵前,叫道:“姨娘想是“愛月夜眠遲”了!”仔細一看,卻是愛娘。春畹道:“三娘記得日間之事乎?愛娘道:“我正為此而來,你卻有何主見?”春畹道:“若說繼續蘋蘩,畹兒出身卑陋,還是著落眾位主母。若說奉修菽水,畹兒素習勤勞,自當代替一行。現在四娘、五娘,俱不願意。我若再要耽延,勢必致有恩的反生嗔怪,有怨的又起風波。目前不妨,後必有患。想二娘尚然如彼,何有於我?況且官人日親則情薄,日離則思長。我此去或者因大夫人抬舉,不至有向隅之悲,亦未可定。隻是順哥,全要三娘了。”愛娘道:“我替你亦作此想,誰知你早參透。人生百歲,無不散之場,與其苦惱相隨,何如冤家遠避?就使二娘目今若在,亦必然是要跟隨伯母。至於順哥,正好兩處住宿,想官人斷無不允之理。”當夜計議到三更,至次日,棠夫人令人來討春畹口信,春畹便慨然應允。雲屏、愛娘又將順哥一事告知耿朗,耿朗亦無不從,遂親身稟明棠夫人。棠夫人分外歡喜,且說道:“有媳婦無孫兒,終覺寂寞。順孫既來,便當長住,何必徒多往返!”於是擇於十月吉日來接春畹、順哥、順娘三口。康夫人令兩個奶娘與性瀾、情圃四個人隨了去,采蕭、采艾重賞嫁出,采蕭、采艾向春畹痛哭而別。春畹遵夢卿前言,將驅邪劍、解憤琴留給丹棘、青裳,又重酬過眾氏、需氏。凡五房內舊日姐妹及頂名後來之人,並管茶管飯、管門戶、管灑掃各項婦女,俱各按新舊,分別重輕,給與物件。將作侍女時得的費用,並作妾時支的分例,十成散去八九。是時愛娘因春畹已經出繼,知心既遠,越圖清淨,遂先移進西一所。香兒卻暫住看山樓。香兒每日令宿秀來看東一所的紗燈錦幕繡褥花簾,及一切什物,有無缺損。春畹得知,便將留下的物件備細開單,送給香兒,以備查收。到得十月吉日,康夫人親送春畹,春畹左手拉了順哥,右手拉了順娘,在大廳前與康夫人一同上轎。雲屏、愛娘含淚送出,彩雲因平日相好,亦覺難舍。曉露夕煙,哽咽不已。春畹各安慰了幾句,然後上轎而行。到得泗國公府內,耿月旋等的娘子早已迎出儀門。春畹拜過棠夫人,棠夫人令家人等俱來拜見。是日作賀,晚間康夫人回家。次日香兒便往東一所搬移,耿朗還要令地理先生看一看出入的門戶。香兒道:“東家之西,即西家之東,我從不信那些把戲。”耿朗道:“地理不講,亦還可以。難道亦不令《周易》先生占算?”香兒道:“卜以決疑,不疑何卜?我更不相信那些胡話。”耿朗隻得由他。香兒盡一日之力,俱皆搬妥。第三日,隨著雲屏、愛娘、彩雲去看春畹,春畹已替棠夫人辦管家務。香兒見春畹頤指氣使,一呼百諾,又十番羨慕。因說道:“昔日伯父要請二娘管理家事,不想今日六娘到幫了伯母,可見有福的不在忙,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也。”春畹道:“這不過一時暫住,將來朝議定時,嗣後有人,我須仍回本家。”愛娘笑道:“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既過繼與伯母,順哥便是伯父的嫡孫,還有甚麼朝議?”香兒聽到此處,又十分懊悔。正是:鼠肚雞腸,隻空恨弄巧成拙。鳳毛麟趾,最可喜是真不假。
散人曰:此回亦係羅紋體。
棠夫人本心在春畹,而香兒多方排擠,適見其不知量也,小人妄自作小人。
五房次序,雲屏居正。愛娘當在東一所,香兒當在西一所,彩雲當在東廂,春畹當在西廂。又當早定於春畹作六娘之日,乃林宣私其所喜,失計於前,遂致香兒得肆其奸。
世家貴胄未有不好色者,林、宣、田,色之正者也,平,色之淫者也。任乃淫而妖者也。故耿朗迷惑於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