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宣德五年五月初八日具奏,初九日奉了一道詔旨道:
葉淵、黨羽等著即梟示。守備左虛照例癅賞。所遺耀武營守備之缺,即以季狸試用。耿忻免議。
耿朗看畢大喜,送與夢卿看。夢卿道:“子章他日之名將也,君可謂得所友矣!”耿朗道:“朋友以補人倫之不足,然我之交公明子通、季子章也,皆出於卿內助之力。向非卿言,幾失良友。”夢卿道:“內助多矣,寧獨妾哉!”因將邸抄令人送與雲屏,愛娘。又說與雲屏,令人將耿忻病勢,告知香兒、彩雲,好來看視。
再說彩雲回家,楊安人接著,母女兩人用畢茶飯,楊安人道:“我前日細看燕家姑娘,麵龐兒比你四個都好。言語溫柔,行事大方。姑爺為何反合他不甚和好?”彩雲道:“為甚不和好,隻是房次太多,他又不甚活潑,故覺得有些參差。”。楊安人道:“不甚活潑,卻是他的好處。若五房內都活潑起來,誰能容誰?你們為甚麼亦合他不對?”彩雲道:“亦無甚不對處,隻是他大些,自覺得有些不稱意。”安人道:“這就錯了。他又不恃富挾貴,倚材逞色。若說天子知名,公卿敬重,是來頭大處,則那孝、節二字,你們學得來否?如何反不稱意?”彩雲道:“我合他卻無甚不對,隻是四娘時常有些言三語四。”安人道:“任家姑娘雖說伶俐,終是小家氣象。看你伯母棠夫人,叔母荊夫人、合夫人待二娘四娘處,便知二娘四娘的好歹。我昨夜夢見燕家姑娘的臥房門前,臥著一物,其形是豬,其色正白,滿身毛片,都作星鬥之文。我想此豬恐非尋常之豬,或者是神聖因他孝節無雙,特來保護,亦不可定,將來必有靈驗。況且他上表章、卻婚嫁,是大有材智之人。若你們後來激惱了他,未必不受他的虧苦。別人我都無幹,你若有甚是非,教我如何放心?”彩雲道:“母親有命,女兒敢不遵依?隻加意和好就是。”安人聽畢,方才歡喜。午後彩雲上宅後小樓,憑窗四眺,忽見壁上有詩兩句道:
碧紗窗子隔紅塵,春睡沉沉夢亦新。
卻是大前年夢中和韻之作。因自歎道:“世事如漆,人生若夢。我現在雖有所托,而從前之悠悠忽忽,奇奇怪怪,至今兀自不解。何造化之顛倒人以至此哉!”乃命汀煙磨墨提筆,續兩句道:
千個鶯兒千個燕,幾回喚醒玉樓人。
是夜就在樓上過宿。至十一日午後,與楊安人閑坐。
汀煙稟說道:“大娘差惟寅來告訴,說大老爺現在病重。”彩雲即便收拾進城,惟寅騎馬前引,汀煙坐車後隨,日平西即到泗國府內。才下轎,香兒是惟清騎馬前引,綠雲坐車後隨,恰亦到來。一同看過耿忻,見過棠夫人。是日香兒彩雲與夢卿商議,兩人暫且回家。次日十二,康夫人帶了雲屏來換夢卿回家息宿,定下此後兩日一換。隻是這一來有分教:思瑤姬之狎昵,夢繞巫山。感甄女之歡欣,汀及洛水。
散人曰:見公論敵不住私心,國公遺語,安人勸言,皆公論也。讒人之忌益深,而聽讒人之私心益起。
上半回後來寫薦賢,下半回後夾寫補詩。事雖連類而及,然俱不是閑文。
耿朗與夢卿之不睦,此時尚未破盤,正好收拾。
收拾之法何如?曰:當學愛娘。然惟不學愛娘,方才是個夢卿。不然與前麵求代父罪、甘為側室,成兩半個人矣!季狸乃赫連照所取之友也,今之擒滅葉淵,即謂死於赫連照之手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