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說火災木氏知因 誤藥性燕媛抱恙(2 / 2)

燕玉回家,夢卿身體雖漸次平複,而水瀉病根,從此作下矣。是時臘雪連朝,預兆豐年之瑞。市聲徹夜,妝成物阜之容。鄭文送白梅花一盆與甥女解悶,夢卿著實愛惜,因賦一絕句道:

聞說江南並雪開,蕭閨何幸一技來。

卻憐柔素與奴似,些子春光占帝台。

看這詩,分明是夢卿自比。言自己雖一介弱女,欲與燕京人物分一席也,譬如盆梅雖小,光華有限,然一種絕世之芳,實可分沐帝台之春耳。作畢再三吟詠,忽覺神思困倦,恍惚間走到一個去處,見喬木參天,林深葉密,地下細草紛紛,圍繞著一灣流水。水內浮萍被風吹的忽東忽西。走了半天,走不出道路,抬頭仰視,從枝間葉底微微透些贍光,方始辨出南北。手內拿著一枝萱草,不知何處一聲雷響,萍沈草化,林木皆空,變成一塊田地。驚得渾身是汗,醒來見窗上日正西下。因自想道:此夢難解。細草乃至微之物,浮萍乃無定之物,萱花雖好,又非尊貴之物。喬木有逮下之勢,贍光有妃主之象,莫不由掖庭選入後宮,以沐椒房之德乎?”然亦隨遇而安,聽命由天罷了。正是紅顏自古多薄命,擬將幽意問嬋娥。當晚飲粥服藥不提。

再說那日伊士義,從燕玉家去求全司禮,恰又不在家。一連伺候數日,皆不得相見。一日少暇,方得拜謁。

座間言友任自立之事,全義道:“那廝昧卻良心,損人利己,合當如此,誰去管他!”伊士義道:“實不敢瞞,小子所走人家,總無象老大人氣力大者。老大人若不管,不但任自立性命不保,我小子亦無顏見人矣。”全義道:“任自立雖是刻薄,卻與我無涉。他又無甚大罪,救亦不妨。隻那巡城官員,素不相識,如何說得?”伊士義道:“便是巡城禦史吳維,小子未曾走過他家,老大人細想有可以轉說者亦好。”全義真個想了一會,道:“吳禦史胞兄安陸侯吳酉,我亦無來往,卻認得他表兄通政史耿懷,這一路可以說得。再燕祖圭舊與吳禦史同寅,且又與耿通政莫逆,這一路亦可以說。還有去世林尚書夫人,將親女許嫁耿懷之侄耿朗,耿朗係吳禦史表侄,甚加親愛,這一路益發可說。燕祖圭雖不肯徇私,耿通政不受請托,然我以情理相煩,想來斷無不允。至於林尚書家,是你多年主道,你可求林夫人托耿家轉向吳家說,則內外人情兼到,或者可成。”伊士義領受,再三稱謝。全義又問夢卿病勢,士義並不提走瀉一節,隻說”小子用心調理,病已去得七八。”全義大喜,士義辭出。忙到林尚書門首,尋著鬆之盛,拉到一個僻靜酒樓上去吃酒。先是鬆之盛問道:“伊先生無事不邀,敢問有何見諭?”士義道達來情。鬆之盛道:“伊先生你豈不知,我家夫人,極是嚴整。我們從不敢私說人情,且與耿家係屬新親,亦難啟齒。

適所見教,斷難從命。”士義見之盛不允,急了便取出一張收米票來說:“這是敝友孝敬大叔者。家內若用米時,可往這信順店取三十石來用。若是說成,尚有重謝。實不相瞞,他一個有名財主,咱不吃他吃誰?”鬆之盛見事非大重,既先有米票,後又有謝禮,豈不動心?且有木媽媽在宅內,萬一他先求了夫人,這便宜豈不落空?”於是又反說些推倭言語。伊士義十分央祈,方才收下。

這一來有分教:市井小人垂頭喪氣,清華公子偎綠依紅。

散人曰:此回為香兒立案。香兒乃夢卿之賊,故香兒一出而夢卿之病有根矣。觀誤藥性由於伊土義之因火錯拿可知。

鬆之盛、伊士義、茹連、柴姐,與上回瑞兒、早春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