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記》的’理’字,謂容貌之進止。《內則》的’理’字,謂膚肉之湊理。《孟子》的’理’字作’賴’字解。《月令》的’理’字,注雲:理,治獄官也。《左傳》的’行理’應通作’李’字,又注作使人。《周語》的’行理’,是指司賓客之官,各有分別的。"正在說時,隻見門上走來回道:"包勇被人家打壞了,傷重得很,請老爺示下。"賈政問:"誰打他的?"門上說:"這也是他自作的,當年有個柳湘蓮,曾經打過薛大爺的。"賈政道:"聞他出家去了哎。"門上說:"是他做了道士,今年春間回來,住在玉皇閣。夏天就在大殿前搭了一座擂台和人家比力。包勇今兒見他連打倒了三個人,心裏不服,便和他耍起拳來。先寫定了:各人情願,打死不論。誰知腰裏著了一腳,胸口著了一拳,跌下台來,又碰傷了臉額。
現今躺在炕上,不住的哼。"賈政道:"這狗才,自己討死。如今不過請個外科醫醫罷了。醫不好也隻由他呢。"門上應了幾聲"是",退出去了。
賈政依舊問小鈺道:"《曲禮》’剛日柔日’怎麼解的?"小鈺道:"甲、丙、戊、庚、壬五奇為剛,乙、丁、己、辛、癸五偶為柔。"賈政說:"不錯。"又問:"’由’字底下加個’’字,是什麼字?出在那一經上?"小鈺道:"’若顛木之有由繃枿’,出在古文《尚書》,謂已倒之木,更生孫枝。今文《尚書》作由蘖,音義亦同。"賈政說:"《詩經》’町疃鹿場’,毛萇訓町疃為鹿跡,《通雅》譏以為泛,究竟該怎麼解?"小鈺道:"該依朱注’舍旁隙地’為是。"祖孫正在講得高興,忽見王夫人帶了李紈來到書房,說道:"老爺大喜,婉淑生了一個男孩子。"賈政說:"什麼時辰?"王夫人道:"剛才落地。"瞧表是酉初一刻。賈政喜歡道:"很好。你快去陪著他罷。"王夫人道:"老爺給他取個名兒罷。"賈政道:"現在早桂盛開,就叫桂哥兒罷。"王夫人便笑嘻嘻的進去了。
賈政又向小鈺道:"天色晚了,你也回園去罷。"小鈺答應了就回到園來,隻見眾姐妹在那裏投壺。小鈺問:"先生呢?"眾人說:"還在婉姐姐房裏,我們先出來了。"小鈺問:"你們投的壺,那一位投得最好?"眾人說:"自然要讓彤姐姐第一。"小鈺道:"賭什麼?"眾人說:"賭打手掌。"小鈺立著看了一回,說道:"太近得很,讓我來投個遠的。"便一手拿了壺,走到對麵山子上放下。複身回來抽了五枝箭,說道:"若有一枝中在耳內的,就算我輸。哪個敢來和我賭?"舜華道:"我不來賭。"彤霞說:"我來。"小鈺就提起箭接連擲去,五枝箭卻端端整整插在壺正中口裏。彤霞說聲"不好",忙要跑開。被小鈺一把拉住,把他手掌挖開,輕輕打了五個。優曇說:"彤姑娘原不該和他賭的,他天天在那裏射箭拋彈,練熟的了。"瑞香道:"我也來試試。"便使勁兒擲了兩枝,都送不到半路就掉下來了。小鈺也挖他手掌來打了兩下。大家笑做一堆。隻見老媽走來,說道:"天已黑了,還在這裏鬧什麼?先生等著吃飯呢。"眾人聽了隻得回到館裏,同吃了晚飯,小鈺便進到上房,叫丫頭傳話到蘭哥甄氏跟前道喜,還要看看小孩兒。賈蘭果然抱到房門口給他看了一會。小鈺才回到園來,隻見舜華皺著眉在那裏叫疼。小鈺問:"為什麼?"舜華道:"我今兒個高興,多投了一會子的壺,使了勁兒。這時候胳膊上疼得很。"彤霞笑道:"你不得訣竅,這投壺倒別使勁的。"小鈺道:"妹妹這樣嬌弱的嫩腕,原不該十分使勁的。"連忙就坐到他身邊扯了他的臂膊,放在自己膝上輕輕的揉一會、捏一會,又敲一會。舜華道:"好些了,各人睡罷。"三人安息下去。
小鈺想起包勇,向日打刀槍、辦弓箭很出力。如今叫道士打壞了,該替他報報仇才好。隻是說明了,老爺、太太、奶奶必不許去,就是眾姐妹也要攔阻。翻來覆去想得了一個詭計,才放心睡去。
第二日一黑早,便起來梳洗了。跑到上房,見賈政正在王夫人房裏吃點心,端整要上衙門。小鈺請了安,王夫人說:"今兒又不是朔望,來做什麼?"小鈺道:"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東嶽帝君,說我受了仙書沒去謝謝,不知道理。今兒回過老爺、太太,要出門去拜拜嶽帝。"王夫人道:"很該的,我卻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