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微,你說,這梁行歌是不是想取而代之呢?”
安斉想,在這個人世間,總會有一些愛恨嗔癡的人,陷在權利與欲望的漩渦裏,以前是自己過的太過於平坦風順,以致於沒見過。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長大了就要承襲父親大人的爵位,無所謂爭不爭,至於兵權,那些也都是安家軍帶出來的,隻忠於安家,沒有經曆過的事情,原來這種俗套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安斉看了一眼好友的神情,現在明朗化的一麵就是,梁行歌的確是存在了這方麵的心裏,否則無緣無故的就把一城之主的消息就這麼放出來,試想一下,向來心細縝密的人會做這樣的事情,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可能的。
千微想到的卻是,梁行歌做事情從來不按理出牌,這個消息也是可真可假的,重要的是在於他究竟想引起什麼後果,最大的可能沒過也把風城變成手中的囊中之物。
可是這麼些年來,若他想這樣,早前幾年不是更好下手嗎,何須等到此時,這樣一想,事情越是隱晦難測。
此時在這裏多停留一顆都是都是成了難忍受的事情,屋外的夜色漸漸靄暗,安斉他們因連夜的奔波,早已靠在火堆旁打盹。
濮陽千微一雙幽黑的雙眸連日來未曾好好休息,早布滿了絲絲血紅,原來一個人在身心疲憊的時候也還是可以這般無法入眠。
悄無聲息自生離開,風城在這時節還是冷颼颼的,大街小巷,零零星星掛了幾盞夜燈,泯泯滅滅的搖曳不定,他步履緩慢的走過那些街廊小巷,沿路的簷角路敦,一幕幕再熟悉不過的景致。
那時候的他會緊緊的隨身在她的身後,看她穿梭人群裏,一起看看這裏,玩一玩新奇的玩意兒,不知道為何雙眼就感覺到澀澀睜不開來,眼前就有些許的朦朦朧朧,看不甚清楚,以至於那些記憶深處的人也變成了一團黑糊糊的映像。
轉轉回回的就走到了南榮府的大門前,每次這扇厚重的大門在打開之際就會發出沉悶的聲響,那時的他們就喜歡在這裏轉合著這門,居然也是可以玩的不易樂乎。
一縱身借助內息躍入高牆,如鬼魅般盤掩在瓦簷上,入身飛縱那熟悉得在自然不過的室內。
整個空間不大,格局布置的卻是很整潔。
一排排書櫃占了大半,不知是不是因天氣的原因,他總隱隱嗅到有一股黴味兒往鼻息內鑽,他取下一本書。翻開來,全是密密麻麻的的小楷字體,有批注,也有些記錄的,全是一些醫書記載。
借著外頭的月色,濮陽千微微微眯起眼一字一字的看著,翻了一兩頁又換成另外一本,照舊是密密麻麻的小楷字體,這個頁麵沒留一點縫隙。
他慢慢靠攏,才真的確定這些書當真是散發著黴味,伸手一本本的拂過封麵,手指細細撚起,真錯不了,已經沾上了些許的灰塵。
這些他愛如珍寶的醫書,他知道南榮相一向打理的很好,會不時的翻閱,也會在天朗晴空的時候翻曬的。
可是這一層薄薄的灰塵,是為何?
亂了。
心跳也亂了。
他想使自己靜下來,可是撲哧撲哧的亂了呼吸,那蹭蹭往上冒的,帶了無法言喻的悸動,再也冷靜不下來,也顧不得把書簡放回原處,就這要冒失的跑了出去。
雖然亂無章法的跑,可畢竟是打小就來來回回的地方,閉著眼也能知道那一瓦一房的具體所在。
避開府中巡視的親衛隊,很快就尋到了她的廂房,淡淡的榆木味,全不似沒有人動過的跡象,心中浮起越來越無法自已的激動。
要以什麼來證明自己的猜測,他覺得平時的計謀才略都好似用不上了,胡亂夫人翻著,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麼,腦海裏就隻有,那些醫書的灰塵好像突然給他開啟了一個怪異的歡喜。
濮陽千微頹然的跌坐在地,默默撫過散落在地的物件,她的飾品,有他送的玉漱琉璃鈈搖,拿在手中,折射的光芒相互映輝,盈盈潤潤的,自己見第一眼就覺著很適合她。
後來在她的葬禮上,南榮相說思思最喜這件了,說讓這留在她身邊吧。
他心猶如被蟄了一下,轟然塌了,受控製不住的手哆哆嗦嗦,怎麼都停不了顫抖。
她居然真的還在,還在自己身邊那麼久,都沒被發現。
一想到如今她毫無消息,唯有死死抵咬著唇才將那混合著傷與痛給壓下去。
“誰,膽敢夜闖城主府。”漣漪一聲嬌喝,已隨廂房內傳出的聲響,一把推開了門扉,隻來得及看清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如此之快的身手,漣漪暗暗吃驚。
想追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隻得趕緊去稟告管事大人。
濮陽千微從暗影處走出來,平時一雙溫潤的眼眸此時是深幽若寒潭,瞧不出什麼神情,隻是漸漸沉澱出一張毫無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