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淵沒說話,看她小心翼翼把耳釘拿起來,然後,往耳朵上戴。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站起來,親自給她戴上去的。可惜,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他行將朽木,可他還不到三十歲。
英年早逝,莫過於此。
賀臨淵被褥裏的手緊緊握起,指甲刮疼了掌心。而他麵上微微笑著,看她像是一隻蝴蝶撲過來,歡喜地指著自己粉嫩的耳垂,巧笑倩兮:“好看嗎?好不好看?”
這樣精靈似的女孩兒將會是誰的呢?
他已經開始羨慕那個男孩子了。
賀臨淵心中澀澀,麵上誇獎著:“很好看,很好看,怎樣都好看。”
沈綺羅得了他的讚美,得意地賞了他一個香吻。然後,她搬來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跟他說:“你現在怎麼樣?還疼嗎?我沒有得過闌尾炎,也沒有動過手術,所以……”
賀臨淵聽她說話,皺起眉訓她:“好了,別說了,聽你那語氣,好像還挺好奇。”
沈綺羅點頭笑:“是啊,是有點好奇。你都這樣疼了,總覺得自己應該與你患難與共。其實,我挺找虐的,覺得和你做一對難夫難妻也不錯。”
“大難臨頭各自飛!”
“飛進你骨血裏,做你身體裏唯一的房客。好不好?”
“調皮!”
“隻在你麵前調皮,好不好?”
賀臨淵喜歡極了她此刻的靈動活潑勁兒,勉力伸出手,去揉揉她的腦袋瓜。
這種寵溺的動作讓她心中一暖,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他的腦袋。
“你是不是都不愛吃飯了?怎麼這麼瘦?就像是瘦猴子,我感覺你就是個竹竿!”
“那你會嫌棄竹竿嗎?”
“大不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再把你養壯些。反正我這段時間,廚藝大漲。”
“好。”
“你不許挑食,我做什麼,都必須吃!”
“好。”
“也不許說我廚藝糟糕,我做的再難吃,也要說好吃。”
“好。”
“一直這麼乖?”
“好。”
沈綺羅最後問不下去了,眼淚在她眼眶裏打轉。她埋下頭,將臉埋在他枯瘦的手中。淚水打落在他掌心,灼痛了他的心。
“不要哭。”他柔聲安撫。
“可我難過,就是難過。”她鼻音很重,已然忍耐了多時。
“那我跟你說笑話吧?”他努力想把氣氛提上來。
“你會嗎?”她眨巴眨巴了眼睛,忍住淚,抬眸看他。
賀臨淵沒講過笑話,但身為影帝,看過很多搞笑的台詞。於是,他皺眉回憶著曾經有趣的台詞,緩緩道:“一天,小紅對小明說,我也想體驗一下被人追的感覺,你給我支個招吧?小明當即回複,買東西不給錢就行了。於是,小明和小紅被人追打了三條街。”
沈綺羅沒覺得好笑,皺眉問:“額……這是笑話?”
賀臨淵臉色有些尷尬,抿唇又想了個:“數學試卷發下來後,小明仰天長歎:我今天數學竟然考了零分,老天,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小紅聽到了,很認真地回答:你做錯了所有的題!”
“沒問題啊?”
她完全get不到笑話的趣點!
賀臨淵一腦袋黑線,卻還是再接再厲道:“小明單身二十多年,一天又到了雙十一,他便憤憤不平地說:誰說11。11是光棍節,就得單身過?我覺得11。11的真正含義是1生1世1輩子隻愛1個人。小紅聽到了,點頭回他:有道理,那個人是你自己。”
“依然沒問題啊?”
沈綺羅絲毫不知道這些話哪裏有趣了,她很認真地問:“阿淵,你真的在說笑話嗎?”
賀臨淵:“……”
他覺得是沈綺羅的笑點太高了,皺眉說:“既然都不好笑,換你講吧。”
沈綺羅:“……”
一旁的季聰聽不下去,嚴肅地說:“有一天,偉大哲學家尼采去一家公司麵試。那麵試官問他:你叫什麼?尼采回:尼采。麵試官聽之大怒:“猜你個大頭鬼啊!哪裏來的神經病!下一個!尼采以為他聽錯了,又重複:“我叫尼采,我真的叫尼采。麵試官崩潰大喝:猜你個姥姥,給老子滾遠點!”
一個笑話說出來,沈綺羅與賀臨淵相視一眼,滿麵沉重。
這實在不是個笑話!
不過,以他這麼悲壯的聲音、悲壯的模樣講出來,卻是別樣的有趣。
賀臨淵唇角扯了扯,誇獎道:“這個笑話還不錯。”
沈綺羅依舊欣賞不了這個笑話,事實上,即使是個幽默家來給她講笑話,她也是笑不出來。相反,她很想哭出來。
因為隱約預感到了什麼,她心中惶惶,而且特別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