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素回京,徐家幾次派人來接,都被仇皖命人給擋了回去,直說徐瑾素需要休養。在這個時代,如果丈夫不讓妻子回娘家,有的女子是一輩子都不能見娘家人一麵的。
而徐瑾素如今這般摸樣,仇皖更不敢讓她回去。原來是不在意,由著她,現在他真怕她一回去,自己就把人接不回來了。
所以徐錚天天上朝是陰著個臉,倒是讓一眾人把這裏麵的事情猜測了個多種多樣,而太上皇看到良王府和徐家這般鬧僵的關係,終於對徐瑾素回京這件事鬆了口,算是明麵上賣了皇上和仇皖一個麵子。
“夫人今天又沒吃?”仇皖看著識理端著飯菜從徐瑾素的房裏出來,不禁歎氣道。
識理微微福身:“小姐心裏不爽快,誰都那她沒辦法。”
“是啊。”仇皖感慨道,徐瑾素太聰明,可是太聰明的人往往太敏感,仇皈的事情,她記了一輩子,直到那天他從仇皈的嘴裏得知了真相,他才真的明白徐瑾素為何如此的激烈反抗,那時自己對她做的事情,一定讓她想到了那些不堪的回憶。
每每這般想著,仇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當時為什麼自己會忍不住呢?是因為終於發現了自己心裏真正愛著的人是誰?是因為她的失蹤讓他精神緊繃不能自已?是因為找到她後的大喜被她的一句‘寡婦’而弄得怒火中燒?還是因為,她在最後,求救的人,竟然是仇皈?
仇皖痛苦地閉上眼睛,他和她太像,為了心中之人可以不顧一切,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當年為了和仇皈的那一點微弱的希望,可以對自己下藥,以至於身體孱弱,擋下前去徐家提親的人,她把女子的名譽都放在了仇皈一個人身上,換來的,不過是仇皈的算計和一碗墮胎藥。
仇皖明白,當當年已為皇後的徐瑾素,重新掛起笑臉,與仇皈回憶兩人的過往,把仇皈再次拉到自己的身邊的時候,那張笑臉下了,是一顆怎樣滴血的心,真心換不來真心,假意卻換來恩愛,從前的所有努力都被否定,她還有什麼不可以欺騙的呢。那些執著於心的所有舉動,都變成了世人的一個個笑話,那就掛起偽裝的麵具,讓仇皈也體會體會什麼叫做假情假意。
徐瑾素上一世的死,是死給仇皈看的,她在他們情深意濃的時候死去,她在她風華正茂的時候死去,她利用了他僅有的真心和愧疚,讓他看著她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而痛苦,讓他看著她為了他們之間的未來而黯然,讓自己成為仇皈心裏的白月光,誰也搶不走、奪不去,然後,她死在他的懷裏,換來的,是徐家的未來。
仇皖的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了當時他們兩人見麵時,她的要求,那時候,她也隻要求徐家的未來,卻絲毫沒有要求過她自己,是不是在那時,她就沒有想過以後。
仇皖站在門口,隔著厚厚的門簾,像是想要看到那人的身影一般:“為何這般糟蹋自己,你不好好吃飯,身子如何會好。”
門裏鴉雀無聲,仇皖也不氣餒,繼續道:“聽下麵的人說,今天嶽父又無緣無故的發火了,想來是對我很不滿意,可是,你這般虛弱的樣子,我不放心你回去,等你好了,我親自陪你回徐家可好。”
門裏沒有絲毫動靜,仇皖苦笑了一下:“太上皇算是明麵上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了,皇上也趁機把我從禮部侍郎的位置上拉了下來,讓我回來好好陪陪你。”
看到門裏一如既往的沒有反應,仇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坐在識理拿來的凳子上,繼續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嫁給我也要一年了,想想當年我們見麵時的針鋒相對,如今這般,我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他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笑容:“你當時雖然表情總是淡淡的,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很有活力,算計起人來的運籌帷幄讓你整個人看上去都在發光。”
這般說著,仇皖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的羞澀:“其實,我現在很慶幸,你我結為夫妻,有你這樣的妻子,夫複何求。”
徐瑾素坐在屋內,聽著仇皖在外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會來,每次都會在門外坐著,和自己聊天,準確地說,是他自己在說話,她從來都沒有回答過。想來,仇皖不再出現在自己麵前,也是因為害怕他刺激了自己,讓她做出什麼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徐瑾素的眼神閃了閃,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仇皖依然在門外自顧自地說著:“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那麼輕易地放棄了白伊依,畢竟前世……,可是,正因為你知道那些事,才更應該明白,我的為人,我一旦認準了一個人,就絕不會放手的,”仇皖咬咬牙,臉上露出了堅毅,語氣肯定道:“我仔細想了想你當時的質問,你問我為什麼會愛上白伊依,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那不是愛,那是一直走在黑暗中的人,看到光明和溫暖的向往和執著,我熱切地想要保護住這份光明和溫暖,甚是為了它,想要站在最高處,擁有保護它的能力,可是,我不了解白伊依,白伊依也不了解我,我以為她與眾不同、超凡脫俗,可她不過也和尋常那些女子一樣,會算計、會陷害,會用梨花帶雨來尋求保護,她也同樣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那和後宮女子一般的爭寵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個戲子一般自輕自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