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摔下懸崖了……
這是徐瑾素昏迷前,腦中最後的印象。
仇皖喜歡白伊依,因為白伊依有著他沒有的、可是卻拚命向往著的純潔和美好,那種單純的隻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純白色的感覺,是仇皖發誓想要守護的。
那時候,他十五,而白伊依,隻有五歲。
後來,他為了等白伊依長大,特意在父皇有意給他賜婚的前夕,主動請命去了西北,一待,就是八年。他本來就是不被父皇注意的孩子,不是嗎?那麼,他的那種近乎於反抗父皇的請求,也一定會被父皇同意,畢竟,他的父皇,是一位皇帝,而這位皇帝,卻絕對不允許有人反駁他。
被父皇突然召回京城,是他沒有想到的,即使,他的父皇,已經從一個皇帝,變成了一個太上皇,而當年壓著所有人的那個太子大哥,也已經變成了所謂的叛亂的‘前太子’,就連子嗣,都沒有留下一個。
仇皖的心裏一直是有恨的,對他父皇的恨,對那個巨大的皇宮的無情的恨意,還有,對他的母親,那個低微的、小小的貴人的恨,他甚至覺得他的母親不夠勇敢,才會留下他一個人麵對後宮的陰暗肮髒,才會讓他從那麼小,就開始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步步為營。
同樣的,他的心裏也有愛,有對他母親的那份敬愛,更有對母親那樣不知何生活在後宮的沼澤中的那種單純的喜愛,所以,當他見到同樣單純而幹淨的白伊依的時候,他以為,他是愛的。
他想要得到那個最高的位子,然後,讓他的身邊隻有她一人,讓她享有這世上最富貴的榮華,讓他永遠嗬護、保護著她。
可是世上,永遠有那麼多事,不為人所抗衡。他被賜婚了,賜婚的對象,是一個經過世家教育的,他最不喜歡的那種虛偽的世家女,而且,這個世家女還和他的暗衛,有一段刻骨銘心的、不得不說的故事。
他笑笑,覺得為了白伊依就算是毀了一個女子,也是無所謂了,他本來就是那種,為了心中的人,可以傷害任何人的男人,更何況,是一個他從來都沒見過麵的女子。
但是,結果,是什麼,每每想起這件事,仇皖就懊悔到不行,他輸給了一個深閨女子,而且,不管使用武力硬來還是謀略智取,他都輸得徹徹底底,以至於到最後,他不得不捏著鼻子,把這個討厭的女人取回家。
可是這個女人,再一次刷新了他對那些世家女子的認知,她可以忍受作為丈夫的他日複一日的冷待,可以在看到他是淡然的提出合作的要求,甚至可以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就用自己的智謀,讓他相信了她。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哦,對了,她說她不求其他,隻求在自己成功以後,可以給徐家一條生路,她甚至公然開口承諾,她可以在事成之後不要皇後鳳座,甘願死去來滿足他隻要白伊依一人的願望,她求的,隻是家人康泰、家族長興。
那一次,是他真真正正地看她,沒有鄙夷、沒有戒備,真真正正的正視他,他頭一次看到了,比那天上的白雪還要幹淨的東西,那就是,為心之所望,甘願放棄一切乃至生命的,堅持。
後來的事情,讓他無比的慶幸,自己答應了和徐瑾素的合作,她確實是世間少有的聰慧,而且,她仿佛還有著一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總是在事情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先行做好準備、買下伏筆,以至於他的位置,從太上皇用來對付皇上的一把刀,變成了朝中,真正願意為百姓辦事,不參合兩皇之爭的良王爺,他在朝中的勢力,也終於不是武大於文了,他對於他未來登上皇位,更加地信心十足。
也許,仇皖也是一個感性至極的男人,所以,他可以違背世間三妻四妾的普遍規則,主動提出,願一生得一人。同樣,他是一個敏感至極的男人,所以,在他發現那個自己認為純白至極的白伊依,也不過和那些官家貴女一個模樣的時候,他就立馬憤怒到感到難以是從。
所以,他和徐瑾素吵架了,看上去,是為了白伊依而爭吵,其實,不過是為了他心裏那可笑了,自以為幹淨完美,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所謂的愛情的崩塌,而憤怒了。
徐瑾素說的沒錯,仇皖,就是一個瘋子,有哪個正常人會愛上一個五歲的孩子,而為了這所謂的一見鍾情而努力八年甚至更久。
沒錯,仇皖就是一個瘋子,瘋狂到連自己有時候都控製不了自己的地步,所以,當徐瑾素遇害的消息傳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裏真正有了誰的時候,什麼不願引起兩皇的忌憚,什麼想要登上最後的王座,都是扯/淡,他隻要,那個終是一臉淡淡笑容,明明站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明明心思柔軟卻仿佛什麼都不關心的女人,做他那個一世一人。
沒錯,他仇皖,愛上了徐瑾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