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曾經怒斥我隻是一個自私自愛的東西,所謂的為你,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為你,隻是為了自己的心思一意孤行,從來不是真的為了旁人。那時隻是覺得她不是真的明白我的心意,如今,生命之燭已經昏暗,即將麵對的是緩緩熄滅,或者突然燃到了盡頭。我終於不得不承認她所言不虛。
心機費盡,我為了我的心思,最終仍是求不得。
求不得,真的是求不得。
這些年,耳中所聽是暮鼓晨鍾之聲,鼻中所聞是紅香燭油之味,目中所見是虔誠禮佛之輩。隨著慢慢緩和下來的心境,之前的眾多糾結,也漸漸整理出來,亂麻雖然難理,隻是並不急著來理清,也就無需用快刀了,慢活逐漸逐漸,也是可以的。
挽長,你說,我們還真是有趣,我求不得,你也不曾真的求得。你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是誰的孽呢?
挽長,如果你還能出現在我麵前,我真想問問你,你還記得我們最初認識的日子麼?
想起這個問題,我忍不住又想掩麵而笑。
你還記得麼,伴著我們初見第一眼的便是身邊有一對不知是不是情侶的家夥中的那個男的說的那句話便是:你還記得我們最初認識的日子麼?
不曾想到,也許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也要以此來開始我們的回憶。隻是,相較當年情景,有一點是比當年確定的,我們不是情侶,從來也不是情侶,即使我們曾經開始過。
小言已經走了,這個使我們兩個相遇的家夥,前年十月都沒有任何知會便讓他的小兒子開車送他到我這裏,和我下了盤棋,我給他下了碗麵,吃過便又匆匆回去了。這個家夥一向如此,總是堅持趁興而來,盡興而歸。從來沒有偽興而對的小言,前年的十二月,走了。這個家夥,走得也可愛,給所有還逗留著的老家夥們都留了個口信,據說是一摸一樣的,他的小兒子抱著小孫女兒來告訴我的,說是他先走一步,讓我們快來。
不知道,挽長你收到時候的表情怎麼樣?我想象一下,或許還是那樣子的,左邊的嘴角微微的噙著些許笑意,眉眼略為彎起,腦袋先往左邊搖晃過去,然後再搖晃回來,搖擺的幅度小小的,但是給人以無盡的笑意的感覺。
唔,你也已經老了,或許即便不笑的時候,眉眼亦是彎彎的也不一定。
又或許,你已經收不到小言的那個口信了。
關於你,除了小言,誰還會告訴我呢?可是小言一直都遵守著對我的承諾,這個家夥,難道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渴望他能違約麼?這個老家夥其實一直都知道的吧,我是多麼的渴盼他能夠違約。這種渴盼的強度偶爾甚至會淩駕於我對他的承諾的信任程度之上。所幸,我終是不能在小言麵前光明正大的舍棄自尊顏麵違背自己曾經對他的要求。
你看,挽長,即便是最後,我都還是能為了我的自尊和顏麵,即便麵對的人是小言,我也是能克製住對你的消息的興趣。
小言是真的走了,對於我而言,他走得尤其的灑脫,他走了,我還能從誰那裏猜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