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那些年辛烈的青草味中夾雜著些許蓬鬆的陽□□息似乎還能觸覺,但是能更鮮明的感覺的到是自身的衰老。肉身逐漸的腐朽,骨頭已經酥鬆,牙齒慢慢的已經咬不動硬些的食物,晚間更是昏昏然不再有精力。如此明顯的意識到,衰老已經如期而至。而回首凝眸來處,雖不悔,可是憾事仍在。這才明白,原來求不得,是真的求不得苦。
山風微涼,秋日漸至。時至今日,仍然能清晰想起那些人,那些日子中的那些心情。歲月斑駁了彼此的容顏,但是對於記憶,卻能如此恩賜的保有了初相見時的所有,以及延伸的那些歲月中的時而並不美好的麵目。
早些年,還有些舊識會來拜訪,大多時間隻是淡淡談些人情長短,偶爾興之所至,涉及以往,往往截然而止,氣氛總是不能抑製的冷寂下去。
其實想開口說已經沒有關係,過去的已經過去,很多事情早已經模糊掉了,隻是話到嘴邊,總是欲說還休。
有些話說出來,不止是旁人不會信,連自己也會懷疑。不說也罷。橫豎已無絲毫意義。
漸漸的,這個世間的舊識逐漸少下去了,而小輩們,自然逐漸也不再來探。對於他們,這個留在小山庵堂的老人,隻是長輩一個老友,偶爾提及,沒有義務亦非責任。
頭上的發絲逐漸不能梳到一起,色澤早先年便已經頹敗下來了的,現今,極偶爾地攬鏡自照,也會被駭到,怎麼會衰頹成這副摸樣?愈發的不再輕易出門。
庵堂來往的人,隻是些附近的農婦,為著家庭和順,子女的福澤對著泥塑的菩薩三叩九拜,香燭虔誠。對於她們,通過向著那個泥塑的卻高高立於上端的身軀傾訴或大或小的願望的行徑,是一種能得償所願的保證。
世人不能自明,連自己的欲望的根源都沒有弄清楚,菩薩又哪裏能幫上忙?
可是即便是明了了自身所求又能如何?世間求而不得的繁多無盡量,即使雲端真有佛祖拈花而笑看盡凡間願,難道就能一一使之實現?
終歸是需要自己排遣,自己收斂。能熄掉的渴念便熄掉,不能熄掉的執念,盡了全力,再不得,便可抽身而退,不應再做糾纏。不然不僅隻是姿態難看,連原先有的些許情誼也是要耗盡的。
隻是,年少輕狂,哪裏能明白這些道理,便是有人在身邊耳提麵令,以少年熱血的激揚,哪裏會入耳,更何況是要入心才能做到的。
隻道是想要的,便應當竭盡全力,耗盡心力,使盡手段也是要得手的,不然多麼辜負生命?
每日一入夜便昏昏欲睡,但是夜間卻漸漸的多醒,亦沒有年輕時的多夢,隻是自然而然的醒過來,睜開眼,仍然是黑夜,悵悵然,也不知道神思所往。隻是會想起,想起那些從來沒有真正忘懷的人和事,那些青蔥的日子和心情。
挽長,你說,如果人的三魂六魄能夠分出一絲神智旁觀自身的所作所為的話,我們還會以那樣子的結局了結嗎?
估計還是會的吧,一個悲劇的產生,是性格主導的結局。今時今日,竟然也從不曾感覺絲毫悔意,由此可以證明,不悔是我這個生命個體最為重要的堅持,而遺憾麼,人生在世,總要有的。隻有不悔二字,能證明我從來沒有辜負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