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舟還是老樣子。好吧,我廢話,不過數日未見,他當然不會突然年輕了幾歲或者老了幾歲。
不過,他的眼底倒真看得出幾分愁苦的神色,想想也是,他盼兒子盼了那麼多年,甚至不惜為此拋妻棄女,如今發生了這麼一件事,當然會覺得難受。
我走過去,他的一張臉上霎時盈出了幾分激動的神色,我甚至覺得他像是有些手足無措了,上次相見時的儒雅與沉穩驟然間蕩然無存。
我落落大方地坐下去,直視他的眼睛,率先作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許暖遲。”
“暖暖……”他的神色很激動,我抬起手來打住他的話,客套而生疏地笑,“叫我許暖遲就好。”
許長舟居然一把伸過手來抓住了我的手,他的言語有些淩亂,神情更是說不出的激動與慌張,“暖暖,上次是爸爸沒有認出你,爸爸不該……不該讓你去照顧——”
我的眉毛皺起來,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一開口,聲音更是冷得像冰,“請許先生自重。還有,我沒什麼爸爸不爸爸,您注意一下措辭。”
許長舟的手僵硬在了空氣裏,我錯開眼,不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把手收了回去,扶住額頭,深深地喟歎了一聲,“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兒倆,是我讓你們受苦了。”
我嗤之以鼻。
現在在我麵前上演某知名頻道下午檔的家庭倫理劇麼?隻怕太晚了些。
見我不說話,許長舟以為我沒什麼很強烈的抵觸情緒,他訴說的欲望明顯更加強烈了,他的雙手十指交叉,再不時地揉搓幾下,顯然是有些緊張。
“你在北京上學我知道,隻是、隻是一直沒時間去看看你,又怕……你不肯見我。”
我冷冷地笑了笑,“你去看我也沒用,我早不上了。”
許長舟像是不知道這件事,眼睛微微瞪大了些,我懶得解釋,再說特意約他見麵也不是為了和他在這兒品茶敘舊,實在沒必要再拖遝下去。
我直奔主題,“陳迦宜肚子裏的孩子掉了,你準備怎麼處理?”
他還沒說話,我想起一件事,就又補了一句,“要法院插手這件事,對吧?”
許長舟急急開口,語氣有些焦灼,“暖暖,我、我之前不知道你是——”
我冷笑,“別把罪名扣到我頭上啊,我剛出完車禍,哪有工夫去收拾你的老婆孩子?你要是想讓法院查,那就盡管查,千萬別到了最後查到了你的老婆孩子自己身上去。”
許長舟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暖暖,我知道你恨我。”
我失笑,“恨你做什麼?”
他霍地抬起眼皮看我,神情很有幾分激動,話幾乎都說不完整了,“你、你不恨我?”
我搖搖頭,“我當然不恨你。”我伸手撥拉了一下麵前的茶杯,“恨的前提是喜歡、是愛,你覺得我有恨你的可能麼?”
許長舟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那種表情我形容不好,也許是尷尬,也許是難堪,也許還有那麼一點點失望夾雜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