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想要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但我的手、我的肩,甚至就連我的嘴唇都在不可遏止地顫抖。
陳迦宜,陳嘉陽……
她們見過我最最狼狽的場麵,她們總能夠,輕而易舉地讓我苦心孤詣堆砌出來的理智與冷靜一下子崩塌成片煙消雲散。
而她們,又如此了解與洞悉什麼是我的軟肋——比如許涼辰,再比如……沈眉兼。
我扯一扯嘴角,我覺得自己笑得好假,好虛偽做作,我聽見自己的嗓子微微顫著,問出一句,“哦是麼,我真是搞不懂,陳迦宜那樣的女人……也配做媽媽?”
陳嘉陽洞若觀火地盯著我單薄而虛弱的笑容,她恰如其分地笑了笑,好涵養地沒有為自己的堂姐辯解,但是,她說出了更加刺耳刺心的一句。
她說,“我也好奇呢,沈眉兼怎麼會不要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偏偏要選了陳迦宜那個比他大上好幾歲的老女人?”
就是她這一句,讓我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沈眉兼……沈眉兼。
陳迦宜肚子裏的孩子……
我不知道自己的嘴唇有沒有哆嗦,但是我看見坐在我對麵的陳嘉陽表情越來越憐憫起來,她瓷娃娃一樣白皙的臉上同情的神色越來越濃鬱了,她那副可惡的表情,不知為何讓我抖得更加厲害了。
然後,我就聽見陳嘉陽低低地笑了開來。
她長而翹的睫毛忽閃忽閃,配上那張清純嬌美的臉,簡直懵懂無知得盡美盡善,我看到她素白的手扯起一縷卷發,繞啊繞,柔美的聲音就也嫋嫋婷婷地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她說,“許暖遲你恨陳迦宜麼?”她頓了一頓,自顧自地笑,“你,一定恨死她了吧?”
我漸漸地找回了一絲理智,嘴角的抽搐也緩緩地變成了清冷如冰的譏笑,在陳嘉陽和陳迦宜麵前,我許暖遲就算是偶有難過,也要永遠保持仰著頭的姿勢。
我譏誚地看著陳嘉陽吹彈可破的瓷白臉龐,把她方才送給我的所有憐憫與同情一並還回去,我覺得自己的聲音真的是惡毒的可以。
我說,“陳嘉陽你不用裝得那麼雲淡風輕,沈眉兼不要我,他不是也不要你麼?是,陳迦宜確實是比我大了四歲的老女人,那你呢?他就算是退而求其次也沒找你呢!”
陳嘉陽怔了有幾秒,才徹底地明白了我的話,就在我準備迎接她的唇槍舌戰時,沒想到她的眼眶裏竟然砸落下來一滴淚。
就是她這副嬌弱可憐的模樣兒,徹底讓我原本有些慌亂失措的心一點一點冷硬了起來,我嘴角笑意不息,依舊清冷,我說,“陳嘉陽你別再對我用這套了,夠了,我許暖遲就算蠢笨,也還懂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道理。”
她倉皇地抬起眼睫看我,那副神色,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獸,她摸索著來抓我的手,“許暖遲我以前不、不是故意要害你的,都是陳迦宜,都是她教唆我做的,我、我根本就沒那麼多惡毒的心思!”
我短促地笑了一聲,不耐地站起身,“別對著我哭,千萬別了——沒用,我心如鐵石,冷得很。”